●▄m● ┠ ┨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版权归作者所有。 ~︺ 《玫瑰夫人》作者:凉容 文案 美攻。不长。暗恋已久的堂兄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可怕 第01章 江入画站在家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二楼书房的窗开着,能把人耳朵震聋的争吵声传出来,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中摸出一副橡胶耳塞塞到耳朵里,手插着口袋,晃晃悠悠地进了家门。 “张妈,江文川又在和人吵架?” 张妈苦笑了声:“江先生要借钱。” 江入画点了点头便上了楼,路过书房的时候冷着面孔瞥了一眼里头,就径直地回了房间锁上门,继续画早上没画完的一幅画。 外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撞门,估摸着是江文川死活借不到钱,只好把人给赶走了。 江入画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耐心地动着笔,笔尖下渐渐出现一团团胡乱组合的色块。 江文川是个老赌鬼,以前江家还有点钱叫他风风光光的赌几把,然而现在他恐怕连自己的儿子也养不起了。江入画大学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只得窝在小房间里任由自己的耳朵遭受摧残,冷眼看自己的爹借着江家仅剩无几的那点名声东拼西凑地借钱,只为了在赌场上风流快活。 快七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江入画拿掉了耳塞,起身开门,是张妈上来送饭:“晚上又来了个客人,江先生去接待了,小江你先把饭吃了吧。” “这回儿有什么客人?”江入画挑了挑眉,“难道是来讨债的?” “哎——”张妈的话还没说出口,隔壁书房忽然传来能把人耳朵震聋的怒吼:“你还有没有良心!悖时砍脑壳儿的!改了姓换了名就忘记是谁给你钱把你养大的是不是?!” 江入画想也没想就拍着桌子学着样吼回去道:“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在画画!!” 这几乎已经是他的习惯,只要到了晚上江文川再把人带回家吵,他就必须也跟着喊两句,杀杀他老子的锐气。 “……小江你瞎起什么劲。”张妈给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看江先生那样子这个客人挺要紧,你别拆他的台,啊?” “能有多要紧?会借他钱的话我把画板吃下去。”江入画哼了一声,道,“你那么担心,不会是高利贷吧?” “那倒不是。听起来像是你们江家的亲戚。看打扮不太熟悉,像是个年轻的大老爷。江先生说这次多半要靠他了。”张妈低头摆弄碗筷,没有看到对面的人忽然挺直了背脊,又补充说道,“好像是姓顾。” 江入画的手指动了动,连忙问道:“是不是叫顾碎?” “这我就不知道了,依我说,你也别太多管这些个破事儿,趁早把工作找好了要紧,我估计你也不想一直待在这儿,况且指不定以后你妹妹还要靠你来照顾。” 江入画闷闷地点了点头,有些烦恼的把头发抓的乱翘。 张妈给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我说你,成天待在家里学点真本事也就罢了,老是画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早点收收心吧。” 江入画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便把张妈送出了门,假装淡然自若地关上了门,门一合上,他的脸色就变了。 顾碎来了! 他猛地拿头撞了撞书柜的门,接着握着拳敲了敲胸口,想把那颗躁动不已的心按得平静一点,脑子里头却是一片混沌。 顾碎来了! 江入画猛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竟然带着不知名的红晕:我男人来了。 这个诡异的念头一浮现就被他按了回去,心里连骂自己恬不知耻。 接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窄得几乎看不见的缝儿,趴在地上隔着门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过了将近一刻钟,书房的门打开了,江入画从门缝里看见一双皱巴巴的拖鞋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双干净得像镜面一般的皮鞋。 他的心猛地一跳,仿佛一股血涌到了脑门。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小顾大老爷,”江文川的语调浮夸的令人生厌,却是不难听出他已将冷静了下来,“你当时在法国一掷千金买下一块破石头的时候可是出手阔绰的很啊。” 顾碎似乎答应了句什么,只是他的声音很轻,江入画听得不大真切。 江文川嗤笑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用力地碰上了门。 黑皮靴没有什么迟钝,不紧不缓地向楼梯走来,经过江入画房门的时候忽然顿了一顿。 江入画猛地瞪大了眼睛,那锃油瓦亮的皮鞋离自己的脸很近,中间就隔着一扇薄薄的门,让他硬逼着自己才克制住拉开门冲出去把嘴唇贴在上面的欲望。 可惜它只停留了不超过五秒的时间便徐徐地离开,不然江入画就要怀疑对方发现自己在偷听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外面彻底的安静了,过了一会大门最后的插销被插上,便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顾碎终于彻底的走了。 江入画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锁门的动作连做了三次才把门锁上。 他吸了吸鼻子,像是有些委屈,却说不出自己委屈在了哪里,只得把自己的头发抓得更乱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接着他打开书柜,解开了防尘的白纱。 书柜里装满了画,若是张妈看到了这些,就会明白江入画一天到晚把自己埋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最外面的是一幅肖像画,画上的男人有着油亮的乌发和灰色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江入画,刀锋般的薄唇微启着,像是随时会对着他说出爱语。 江入画痴痴地看了半晌,隔空给了“它”一个飞吻,便用画框把它装了起来,接着用还没画完的抽象画遮住了那帅得难以言喻的肖像。 书柜里几十幅画全是这模样,杂乱的色块,凌乱的线条,深红漆黑下藏得都是这样一张俊美的脸。 江入画抱着新作满足地笑了笑,背靠着门就睡着了。那里仿佛还留着顾碎身上的味道,这让江入画既高兴,又忍不住耷拉下了嘴角。 ——顾碎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只是像那些画一样,谁也不能看到。 永远也不能看到。 不知道多久以后江入画被砸门声吵醒了。他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清了清嗓子,喉咙痛得要命。 感冒了……江入画无奈地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 “吵死人了!你他妈叫鬼啊?!”嘶哑着声音扯了两句,他不甘愿地开了门。 江文川抱着手臂站在门外,斜斜地靠着门框。 老男人内里腐烂透了,外头的架子还摆在那里,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毛衣,斯文的面孔和金丝框眼镜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个需要到处借钱的赌鬼。 “什么事?”江入画不耐烦地问道。 “你和你堂哥感情很好?”江文川比他更加不耐烦,直截了当地说,“他出国几年你们有联系?” 江入画一愣,立刻有些慌:“你说顾碎?我们只当过一年校友,别的没啥关系。” 这倒是真话,顾碎比他大了两岁,高中当过一年校友也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交情,只是江入画自己暗地里抱有的龌龊心思让他有些心虚。顾碎高中一毕业就出了国,那时候他在自己家里大办了一场,也请了江家,自那以后他和顾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顾碎回国后连家都搬到了南边的城市里,更是和江入画没有什么联系。 “就是你的好校友,”江文川冷笑道,“委婉地说我这里你呆着不好,要把你接到他那里去住。他不把我,不把江家当亲戚,倒是对你看重得很啊。” 江入画的脸立刻僵了,他比江文川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你……你答应了?”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疑惑不解之余竟然还带着几分期待。 “放屁!”江文川骂了声,“我答应了他不是打自己的脸?” 江入画心里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这个早就交了女朋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的堂兄怎么会突然想要把自己接过去?他们两个人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也不超过十句! 然而江文川的拒绝却让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江文川看他脸色不太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在心中又把算盘打了几遍,才放缓了语气说道:“入画,你想不想帮帮江家?” 江入画猛地抬起头:“你要我帮你搞顾碎,想都别想!” “你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江文川皱起眉,忍不住扬起了的声音,“谁要你搞他?搞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江入画心里有底,知道绝对和顾碎有关,而且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互利互惠的事儿。你知道现在我们江家日子过得不太景气,你那个好堂哥现在又飞黄腾达了,偏不肯接济我们。他怕我不还钱我也不一定要他借,只要他最近那个大生意可以让我搭个便车,也够我们消受的了。” “你要拿我逼顾碎?恐怕没什么用。” “谁要拿你?”江文川哧了一声,“只是要你办一件事,你办好了,顾碎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你办不好,就自己滚出江家,我养不活你,顺便把你那个一脸倒霉样的妹妹也带出去。” 江入画的瞳孔一缩,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自己确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难过的会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江辰洁。 江辰洁和江入画长得很像,性格倒是天差地别。江入画一向比较内敛,而这个妹妹则是热情外向,像个小太阳,走到哪儿都会发光,都招人疼的,江入画自然也不例外。 这样一个小姑娘家,要是给江文川扫地出门,恐怕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江入画知道他们的老头子做得出这种事来——这男人的灵魂都给赌博抽掉了,恨不得马上把家里的两张嘴换成赌场上的筹码。 抿起了嘴唇,指尖拧得发白,江入画冷着声音问道:“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儿。”江文川的脸色终于渐渐的好转起来,他侧身让江入画出了房门,然后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江入画咬了咬嘴唇,动作却没有犹豫。 强烈的罪恶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隐隐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丁点,虽只是一丁点却无法忽略的期待。 第02章 飞机上。 “请问有纸巾吗?”青年等了好久才等来了乘务员,有些可怜的问。 感冒第二天,不仅喉咙痛,渐渐地开始鼻涕流个不停,他都怀疑要挂到脸上了。 乘务员好心地给了他一包纸巾,又递给他两颗感冒药。 “谢谢!”青年开心地笑了,眼睛弯了弯,年轻英俊又偏向斯文俊秀的长相很快博得了对方的好感。 江入画对这雪中送炭的空姐十分感激,他沉浸在即将见到顾碎的忐忑和愧疚中迷迷糊糊地被江文川送上了飞机,感冒加重后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几乎什么东西也没带。 若不是这个好心的空姐,恐怕自己真的要挂着两条鼻涕去见梦中情人了。 吃了药,有些犯困,却被心里的紧张压了下去,江入画心里仍旧像是一团乱麻。 六年了,离上次见到顾碎已经六年了。 学生时代的顾碎有一头柔软的黑发,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和像玉器一样光滑洁白的皮肤,他冰冷而又安静,就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玉石。 然而过了六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毫无疑问会更加的高大挺拔,那双灰色的眼睛会更加的深邃美丽。一想到这些,江入画的呼吸就不禁急促了起来,像是豪饮下了一壶烈酒。 他无奈地呻吟了一声,用力在脑袋上拍了一掌:别想了,江入画,你不是去见情人,也不是去相亲,你是去当小偷的!你不用脸红心跳,只要仔细不给顾碎抓起来打死就好了。 顾碎名义上是江入画的堂哥,但看姓氏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还要更加复杂。 顾碎和江入画并没有血缘关系。 顾碎的母亲莉密尔是个来自法国的雕刻家,是位性感的法国女郎,有着雪白的皮肤和美丽的灰色眼睛。她对中国历史悠久的玉雕技术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便赶来深造学习。期间爱上了江文川的哥哥江文涛,结婚后生下了顾碎——那个时候的顾碎还姓江,也没有这样一个不祥的名字。 传闻顾碎十二岁那年江家东窗事发,江文涛得知他是莉密尔和一位顾姓雕刻家的私生子,便把那漂亮的法国女郎关进了她的工作室,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碰雕刻工具,失去灵魂的女子成日的哭叫,终于有一天她的儿子忍不住把她的刻刀还给了她,她便毫不犹豫地拿刻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在还未刻完的白玉玫瑰上,也喷了顾碎一头一脸。 自那以后,江文涛脑子就出了问题,酗酒,赌博,说不定如今江文川那副鬼样子就是受的他的影响。 顾碎十五岁的时候江文涛死了。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十五岁的少年用啤酒瓶的碎片刺穿了心脏。没有人知道这对父子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警方在看了监控录像后判了正当防卫,顾碎也被检查出了轻度的精神分裂,毫无疑问,当时江文涛一定是想要对这个私生子做出一些惨无人道的暴行。 顾碎与莉密尔相似的眉眼让人不难猜到江文涛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江入画的心就揪了起来,他生恐顾碎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那点龌龊心思以后厌恶自己,于是便免不了的紧张慌乱。 江文川要江入画做的事绝对不简单,他要江入画把莉密尔死前的最后一件作品,那朵玉雕的玫瑰偷出来。那玫瑰当年被顾碎的亲生父亲带去了法国,顾碎出国后没多久就一掷千金把它买了回来,江文川坚信这朵玫瑰会是用来威胁顾碎的筹码,江入画却觉得不然。 没有什么能威胁到顾碎,除了他的玫瑰夫人。 咬了咬牙,江入画下了飞机,转了几站车又走了几公里路才找到了顾碎家,一见到那房子他就惊呆了。 江文川说顾碎飞黄腾达了果然不假,那地处偏远的别墅大得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堡。 江入画犹豫了一下才走到那气派的院门前按下了门铃,过了好半天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开门:“您是?” “是顾碎家吗?”江入画假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我是他以前高中的校友,正好路过这一片,就想过来看看他。” 话还没说完他就想打自己耳光:碰巧路过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说出来自己都不相信。 那管家果然微皱起了眉:“您贵姓?我去问先生一声。” 江入画忙陪笑道:“免贵姓江。” 管家的神情微变:“江入画先生?” “是的。”江入画有些狐疑。 “赶快请进吧,顾先生前些日子还提起过您。”管家忽然笑了起来,“顾先生现在在沐浴,您可以四处走走——请务必留下来与他共进晚餐。” 沐浴? 江入画嘴角抽了抽,耳根有点热,面上不动声色。 “那麻烦您了。”他笑着对管家点了点头,又作出一副惊艳之色,“这房子真大!我可以参观下吗?” “请您随意参观。”管家带着礼节性的微笑点了点头,引江入画穿过院子,走了近百米才到正门,“顾先生在顶楼沐浴,我要去为他准备晚餐,您可以到处看看——往西走就是先生的书房和藏品室。” 江入画的眉头跳了跳,藏品室?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心跳有些加速,他面上仍然十分平静,笑着与管家道了别,便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这栋豪宅里边晃悠,东转西转了好半天才转进了向西的走廊里。 这一条走廊是与众不同的,客厅及其他走廊铺的都是复古的彩绘地毯,唯独这一条铺着宽大柔软的雪白长毛毯,连带着整条走廊都更加温馨明亮了起来。 江入画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鞋,赤着脚走在那雪白的毛毯上,发现这毛比想象中的还要长,几乎覆盖住了他的脚踝。 细软的皮毛莫名其妙地让青年想到了马索克,他整个人都僵直了抖了抖。 “想点正常人该想的东西吧江入画,你已经精虫上脑,没救了!”他暗骂了自己一声。 越走越深,里面越昏暗,江入画想要开灯却没有找到开关,他惊恐地发现这条长廊里竟然一盏灯也没有装,反倒是这白毛毯越发显得光亮柔和,像是在云端一般。 这别墅处处透着诡异。 他吸了口气,有些胆怯地想要回头,忽然发现几乎在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门。 江入画鼓起勇气把门开了,铺面而来的阳光让他有些傻眼。 那是一间非常大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图书馆。壁炉,落地窗,连着外面的长毛地毯,墙上挂着的世界名作,桃花心木的书柜,上万册的藏书,一切都奢侈精致到了极点。 他缓缓地走了进去,花了好半天功夫小心翼翼地绕着那书房走了一圈,终于在书房最里面发现了另一扇门。 估计就是那所谓的藏品室。 倒底是做贼心虚,江入画苦笑着摇了摇头推开门进去,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藏品室。 这是一间整洁的客房。里面的陈设很单调,只有简单的床铺衣柜和一间不大的卫生间。唯一有些令人咂舌的是,那卫生间是全透明的,像是嵌在房间里的一间玻璃屋子。 江入画一想到顾碎兴许会在这里面宽衣解带脸上就烧得慌,连忙移开了视线。 他逼迫自己想些别的什么:这条长廊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并没有看到管家口中说的藏品室,难道那书房里还有什么玄机?或者这间客房就是所谓的藏品室? 江入画将信将疑地将手伸向那两个衣柜,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不起了顾碎,我逼不得已的,如果你觉得冒犯了就把我打一顿吧,我保证不还手。” 顶楼。 男人从浴池里出来,身上松垮地披着一件浴袍,头发上还带着斑驳的水迹,他背对着门轻声问道:“晚饭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先生。” 他点了点头,接着仰起头继续看着前方。 房间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液晶屏,里面的画面很清晰,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视频里的青年盲目又慌乱地在他的书房里走动,接着进了他的藏品室,对着透明的浴室耳根发红。 男人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他静静地看着奔走的青年,从他圆润的耳垂一直到白皙的脚跟,连身上的每一根纤维似乎都不舍得放过,他的眼里带着一种让人读不懂的含蓄光彩,直到对方伸手试图打开收藏室里的衣柜。 “亚当和夏娃受到萨麦尔的诱惑偷尝禁果,潘多拉因为好奇打开了魔盒。”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无论是盗窃还是欺骗,都是不应该的。” 灰色的眼睛像两颗没有感情的玻璃珠,里面折射出有些骇人的异样光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宽大的浴袍中伸出,轻轻地覆上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那双手很白,白得有些刺目,但是那色泽就能让人感到一阵寒冷,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似的。 他阖上眼睛,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喟叹:“这样的会面真是糟糕极了,不是吗?” 第03章 江入画的手碰到那金属的把手时抖了抖。 就在他准备拉开的一刹那,别墅里忽然响起了警报一般的铃声! 江入画吓得嘴唇发白,他呆了两秒,觉得自己三魂七魄给吓没了一半。 顾碎发现了? 要给抓住了? 快逃!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拔腿就跑,甚至顾不上关书房的门。 江入画撒开脚丫子在雪白的毛毯上狂奔起来,那原本柔软舒适的长毛此刻仿佛变成了会吃人的草丝,让他一秒也不敢逗留,心脏仿佛跳到了喉咙口,他觉得自己的短跑从来没有这么厉害过,以及这条走廊似乎比自己进来时还要长上了许多。 终于回到了客厅,他胡乱地套上了鞋子就想往外边冲,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却不料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我正要去找您。”管家温和有礼地扶住了他的胳膊,“您怎么如此慌乱?晚饭要开始了。” 江入画努力地打量对方的神色也没有从中看到一丝怪异,他忍不住有些愕然地问:“刚才的铃声是?” “您听到了?是佣人们下班的铃声。”管家笑了笑,鼻梁上的眼镜挡住了他眼睛里那抹狡黠的光,“顾先生晚上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到了一定的时间会遣散所有的佣人,房子太大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通知——有惊吓到您吗?” 有,快吓死了! “没……没有。”江入画连忙摇头,松了一口气。 “那就请随我来吧,顾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管家并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去厨房拿了一支带着蜡烛的银质烛台,才引着江入画往大厅南面走,拐过几个弯又上了两个台阶,江入画眼尖地看到了那个侧身对着落地窗的高挑身影。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擂鼓一般,连呼吸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 顾碎……真是超乎寻常地偏爱落地窗啊。 六年不见,男人留起了一头乌黑的长发,那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松松的扎成一股,柔软地垂到线条完美的背上。 他拿着一本红色封皮的精装书,借着窗外的光线细细地读着,似乎读得很入迷,甚至忘却了来到眼前的客人。 “请注意眼睛,顾先生。”管家出声提点,将纯银的餐具摆在雪白的桌布上,包括那精致复古的烛台。 顾碎转过脸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还是像当初一样寡言,只是六年前萦绕在他周身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冷似乎消散了,变成了一种别的,无法表述的东西。 他的容貌依旧美丽得让人窒息,那来自法国女郎的苍白皮肤和灰色眼睛像是极具诱惑力的罂粟,让江入画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几近透明、没有颜色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还有像是玻璃珠一般透明不带情感的双眼,这些对他而言都是致命的毒药。 “许久不见了,顾碎。”江入画有些别扭地笑了笑。他忽然觉得自己沉静了许多——这些天来的忐忑不安,自责和愧疚,似乎都在这个男人冰泉流水一般的气质中沉淀了下来,那双水一般的灰色眼睛仿佛有着神秘的魔力。 灰色的眼睛对上江入画的眼神,男人忽然微微一笑: “许久不见,入画堂弟。” 顾碎的声音十分温和,像是一台精密的及其计算出来的一般,十足的有礼和文质彬彬。他用修长漂亮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动作,示意江入画坐下。 江入画自然不会拒绝,拉开了顾碎对面的座椅就坐了上去。 管家向顾碎鞠了一躬,转身拉上窗帘便离开了餐厅。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让江入画有些晃神。 顾碎弯下腰,在江入画的面前擦亮了火柴,接着点燃了蜡烛,昏黄的光线不强不弱,正好将两人一桌笼罩在了里面。 “你不喜欢开灯?”江入画拿手支着下巴,半靠着餐桌,他才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顾碎点燃蜡烛是为了和他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 “我偏爱复古的器物。”顾碎浅浅地扬起嘴角,笑意温和。闪烁的光焰投在他的眼睛里,让那对玻璃珠一般冷淡的眼珠首次带上了些许暖意,“入画堂弟,我的房子里灯不多,是吗?” 江入画想起那条阴暗的走廊,点了点头。 顾碎拉响了铃,过不多会儿,管家就把餐盘端了上来。 江入画瞧着那纯银的餐具,有一些尴尬。 “你不懂用餐礼节?”顾碎轻声问道。这话问得很不客气,但是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在里面。 “抱歉。”江入画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张口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 “没关系的,入画堂弟。”顾碎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像是没有什么能让他拉高嗓音,“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拘谨。” 精致的菜肴送上餐桌,江入画有些惊讶地发现那是几道简单的中式餐点。顾碎亲手递给他一双红木筷子,白的过分的指尖几乎是透明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覆盖在上面,如同一件艺术品。 江入画痴痴地瞧了两秒才接过那双筷子,来往间有意无意地擦到了顾碎的手掌,触手竟然一片冰凉。 这个人怎么这么冷? 他打了个哆嗦,有些不太好意思抬起头来看顾碎。 天色正是黑白交际的时候,晚间的寒气越来越重,江入画这才觉得自己穿的有些少了,他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鼻腔里那两条玉箸似是有蠢蠢欲动之势。 怎么办? 他尴尬地抬起头,发现顾碎正在用刀叉缓缓地切割面前的牛排,一双眼睛却仍然落在他的脸上,像是阴翳一般的灰色掩盖住了他全部的情绪。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男人的表情微微松动:“入画堂弟,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的事。”江入画连忙陪笑道,心里大骂自己的身体实在不给面子。他连忙转移了话题,“顾碎你在国外的几年气去了哪些地方?可以讲讲吗?” “当然。”顾碎倒了两杯红酒,“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慢慢说。” 暗红色的酒浆染上他几乎是透明的薄唇,给他苍白的脸添加了几分暖色,连带着那双灰暗的眼睛也明亮温暖了起来。 江入画吸了吸鼻子,心道这么好的台阶不下白不下,连忙道:“我父亲说你去过法国,那香榭丽舍大街你一定去过吧?圣阿尔罕呢?听说那是一个有名的夜店,有法国最漂亮的白玫瑰花圃。” “你喜欢白玫瑰?”顾碎眯了眯眼睛,舌尖不经意间扫过透明的玻璃杯杯壁,让江入画全身一阵颤栗。 “啊,是的,我一直很喜欢,她们高贵而美丽。”就像你一样。 “那你可真是来对了地方。”顾碎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这房子后面有一小片玫瑰花圃,恰巧种的也是白玫瑰,明天我可以带入画堂弟去看看,顺便谈谈我的圣阿尔罕之行。” 江入画心头猛地一跳:果然没错,顾碎还是像六年前一样喜欢白玫瑰。江文涛死了之后,他便一意孤行地将院子里的花草全改为了品种高贵的白色玫瑰花,那时候连他的身上也带着那蔷薇科植物特有的气息。 想着想着江入画刚刚放稳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与顾碎一起赏花绝对是他求而不得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到底应该干什么。 如果他没有猜错,江文川想要的那朵白玉玫瑰应该就在玫瑰花圃的某一个角落。 “入画堂弟?” 轻柔的呼唤将他从片刻的走神中唤醒,意识到自己失礼的青年连忙答道:“抱歉了顾碎……虽然很想和你一起赏花,但是我手头还有点事情,恐怕不能待到明天。” “那真是遗憾了。”灰黑色的瞳孔紧紧地锁住他的眼,让江入画有一瞬间觉得觉得自己的不安和心虚被彻底的看透了,顾碎动作优雅地举起酒杯,薄唇含上微凉的杯壁,“不过今夜请务必在我这里休息,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好了房间——你看起来很不好,入画堂弟。” 微凉的声音里透着丝丝担忧,江入画忽然惊觉自己的鼻涕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下来,让他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大傻瓜。 “!!”青年慌忙捂住了脸从桌便站起来,动作之大几乎震落了桌上的餐具,他闷着声音嚷道,“对不起!我失礼了!你……你有纸巾吗?” 顾碎微微皱起了眉:“你伤风了。” “我……”江入画涨红了脸,在自己优雅的梦中情人面前流鼻涕绝对不是什么风光事儿,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顾碎也随着他站了起来,他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摇铃叫人把自己这个邋遢鬼赶出去。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试图挪开他挡着脸的手,江入画挣了挣,发现对方力气极大而不容抗拒。 顾碎倾下身子,一缕漆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碰到了江入画裸露在空气里的一截手臂,麻痒的触感让他全身砰地一声胀热了起来,他发现面前这个活生生的男人就像是一味为了折磨他而诞生的春药。 手背挪开,优雅的别墅主人看着他狼狈的小堂弟,露出一抹完美的笑。微红的鼻尖下带着浅浅的水色,连带着眼眶也因为焦躁有些粉红,他就像六年前——不,更久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过。 自己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灰色的眼睛里带着的神色忽然变了,像是得到了寻觅多时的珍宝,顾碎轻轻地从怀中掏出一条丝绢,动作缓慢地擦去了那道令对方惊慌失措的罪魁祸首,细致得像擦拭白玫瑰的花瓣。 “本来想与你彻夜长谈,现在恐怕泡汤了。”擦完江入画鼻涕,男主人慢悠悠地直起身子,重又英挺地站在餐桌的另一端,“你需要休息,我的入画堂弟。” 带着些纵容的声音让江入画呆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好好休息,还有,”顾碎将丝绢放在餐桌上,用搭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上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像带着雾气一般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温和的戏谑,“你真可爱。” 第04章 嗡——江入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瞬间充血了。 糊里糊涂地扒完了饭,晕乎乎地跟着管家去了客房,躺在床上喘气,期间再也没敢抬头看顾碎一眼。 吃了管家送来的感冒药,马马虎虎地冲了个澡,他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蜷成一团。 不能在这里多呆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顾碎六年来变了很多,那双灰眼睛似乎一下子就把他给看透了,无论是他来访的目的还是他心里头那点龌龊心思。在这里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险。 心里一酸,青年心里越发的愧疚,他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客房里找出纸笔,满怀歉疚地写道:“顾碎堂哥: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卑劣的行为,我的父亲……” 他顿了顿,觉得太过直白,又有推卸责任之嫌,便把纸揉了,重新摊开一张:“顾碎堂哥:或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如你所知,我是个卑劣、狡诈、对你心怀不轨的小偷……” 写着写着江入画抱起了头,他实在不想最后给顾碎留下这样一个印象,笔尖停留在带着些香味的信纸上,抖得厉害。 “重写吧。”他暗暗地对自己说,便又拿出了一张纸。然而这次更加不尽人意了,第一行那“顾碎”两个字写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只得划去了另起一行端正地写下“顾碎堂哥”这四个字,不料竟然越看越丑,便又划了,继续写“亲爱的顾碎堂哥”,仍然不满意。 把信纸一摔,他干脆在纸上练起了对方的名字,写了七八十遍,不经意间看了看钟,发现已经十二点出头。 该出发了。 他咬了咬嘴唇,像是敲碎自己的心一般慢条斯理地把一张张信纸揉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里,按照他的计划,今晚以后不是偷成了东西立刻躲得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给顾碎抓起来送到局子里去,或者干脆给他杀了弃尸荒野,恐怕也没有什么人会发现。 总之他和顾碎肯定就这么掰了,没跑的。 他的初恋、单恋、暗恋,就这么死在了娘胎里,还在对方心里给自己抹了一捧灰。 细想来反正自己和顾碎本来也没什么可能,江入画心里略微有些宽慰,他咬了咬牙,换好了衣服,就趁着夜色从窗子里翻了出来。 这地方他进来时观察过,虽然在二楼,不过楼层不高。从窗户出去以后就是一个大平台,可以绕道到房子后面的阳台,阳台上有露天台阶,方便他离开房子,往屋后的花圃去。 他小心翼翼地爬到书桌上,脚尖借力翻到了窗外,关上了窗以后沿着平台就往后绕。江入画从小不是个安分的男生,窜上串下的事情干得多了,翻这样的平台尤其的利落顺手,就是还伤着风的身体仍然有点哆嗦。 他拢了拢外套,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弄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尤其的刺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青年恨恨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从顾碎家里顺出来的纸巾,干脆地把不老实的右鼻孔堵了起来,活像一个匹诺曹。 到了房子后面,风更加大,江入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跳下台阶就往外跑,差点撞上一盆摆在地上的白玫瑰。 “谁把玫瑰花摆在这种鬼地方!”青年嘟囔了声,也没多在意,就绕了过去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两步忽然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只见那半开的白玫瑰在夜空下微微摇曳着,有几分说不清的诡异。 这么冷的天……江入画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什么玫瑰在这种天气开花的? 不敢迟疑得太久,江入画只得不放在心上,当作没看到一般地继续往花圃那里跑,大概过了百来米才到了地方。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栽种玫瑰的暖房大而不失精致,雪白洁净,更令他惊讶的则是暖房一边的一座小楼房。 同样是雪白的,那座小房子像是一件上好的艺术品,漂亮雅致,哥特式的雕花与教堂一般彩绘的窗,在月光下仙得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Rose lady……”江入画喃喃了两声,心碎了个彻底,这里面住的除了传说中的玫瑰夫人还能有谁呢? 顾碎爱玫瑰夫人,知道这个的人恐怕比知道顾碎爱白玫瑰的更多。几乎高中一毕业这位神秘的女性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穿着白裙子,带着古怪又神秘的白色口罩,胸前别着一朵白玫瑰。出席晚宴的时候一身婚纱一般的长裙加上面纱,美得像个仙女,传闻这顾碎就是不想让旁人觊觎她的美貌才给她带口罩的。 江入画起初对这还心存侥幸,直到此刻,得知这六年二人尚未分开,心才是真正的碎成了一地渣子。 江入画,你又算个什么,哼。 他咬了咬嘴唇,再不看那精致的小房子,有些不甘又委屈地闯进了玫瑰暖房。 玫瑰花全开着。 青年有些惊愕,花房里非常的温暖,暖和得像春天一样。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白玫瑰,它们像是受过训练一般的整齐划一,几乎全都半开着,像是以最美好的在欢迎来客。 想到那一盆摆在阳台下的玫瑰,江入画心里头一凉。 一个念头闪电一般的划过脑海,他摇了摇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花海中间有一副桌椅,估计是给人赏花用的。江入画吸了口气,草木的清香涌入鼻端,让他心里一阵酸涩鼓胀。 明天与顾碎一起来多好,现在黑灯瞎火的,花也不敢细看,还要偷东西。 他皱着眉头沿着小路靠近了石桌,果不其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只银质的盒子,没有任何防备地躺在他的面前。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只盒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是灾难。 “对不起。”他含混地呢喃了声,用有些发抖的手指打开了银盒,里面赫然放着一朵白玉雕刻而成的玫瑰花,“对不起。” 玉是上好的玉,触手柔和玉润,雕刻出沟壑里仿佛承载满了月光。雕工更是不容小觑,装载了一个女人对艺术的执着和生命的重量。 回去以后一定要把它画下来,江入画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低声道:“顾碎妈妈,我对不起你,你记住我,我是江入画,是我偷了你的花儿,怪我,别怪你儿子没有保管好你的东西——要不然也别怪我,怪你那叔叔江文川,要不是他是个赌鬼,我也不至于和顾碎——” 话说到一半哽住了,他发现盒子里还有厚厚的一沓信封。 这是……情书? 别人写给顾碎的?玫瑰夫人写的?还是顾碎自己写的? 顾碎高中时代收到过不少情书,连江入画也代替自己的妹妹江辰洁给他送过,那个时候江入画上完体育课,一身臭汗,又害羞又不耐烦,就把那自带香气的粉红色信封抹了一手汗,满以为顾碎会很嫌弃地扔掉,却不料他在信封上落下一吻,灰色的瞳孔锁住自己的视线,微笑着说了句:“很香。” 那时候江入画烧红了脸跑了,回去问妹妹好事成了吗却只得到了一枚冷眼。 顾碎说什么也不像个会留下别人给他的情书的人。 江入画觉得自己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看?不看? 看吧!摸了摸口袋里的白玉玫瑰,反正和顾碎掰都掰了,不看白不看。 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江入画狠了心拧亮了手电,拆开一封信读了起来,读了两行心就冷了。 那是情书,顾碎自己亲笔写下的情书。 那字迹漂亮潇洒,硬挺锋利,头一行就是:“To My Rose lady.” To My Rose lady: 我把我的唇放进你永远充溢的酒樽, 我把我的苍白的额贴近你的手心, 我有时呼吸到你的灵魂里温柔的气息, 是一种沉埋在暗影里的芬芳。 你在盛夏绽放成我的心脏。 得了,得了,叫你偷看,活该了吧。 青年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关了手电筒转身就要走,忽然传来“哐——”的一声巨响! 暖房里的灯刹那间全亮了起来,刺目得让江入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完了。 脑袋里空白了半分钟后,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完蛋了。 做好了被弃尸荒野的心理准备后,江入画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光芒差点没让他掉下眼泪。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顾碎站在眼前,他头发散了,看上去很柔软,身上穿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暗金色睡袍,像是瀑布一般从他的身上倾泻下来,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淡得没有一点感情。 江入画脚软了,他四周都是不知从哪里落下的铁栅栏,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入画堂弟?”半分钟后,顾碎向前走了两步低下头,正视着他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江入画张了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顾碎轻轻皱起了眉,仍然注视着他:“向我坦白,好吗?” 江入画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对灰色的眼睛灼伤了,他忍不住一步步后退,直到撞上了身后的铁栅栏。“我只是想……” 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那本应该在他口袋里的玉雕玫瑰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第05章 顾碎妈妈留下来的玫瑰…… 在法国顾碎一掷千金买回来的,江文川想要用来威胁顾碎的玫瑰。 江入画一下子僵住了,他知道这东西就是卖了他也赔不起的。 他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地跪倒在地上,伸手想去捡碎片,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对不起……”他抖着嘴唇,声音是模糊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没有想弄坏它……” 一朵精雕细琢的玫瑰花,一条生命,还有一份执念,如果自己是顾碎,恐怕会疯。 江入画不敢抬起头来看对方,就连对方按了按钮把铁栅栏撤了下去也没发现,更没有想要逃跑。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糟糕透了,想撒了谎的匹诺曹,还偷偷弄坏了别人最珍视的东西,罪加一等。 顾碎缓缓地靠近了他,俯下身,抓住了他伸向碎片的手,轻声在他耳边道:“会弄伤。” 江入画一被他碰到就全身僵直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入画堂弟。”顾碎蹲下身子来,抬起他的脸,逼他正视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做什么?” 微凉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愤怒或难过,只是平静得像一池静水,不带一点感情。 江入画却觉得那声音冷酷的近乎审问,他想起了高中时老师对于顾碎的评论,他们说他有充满生气的长相,却有一颗冷得仿佛半死的心。然而六年后的顾碎就连长相和举止都似是死了一般,寡淡得像活了几千年的吸血鬼,永远没有温度和热情。 “我在盗窃。”青年几乎是沙哑地开了口,窘迫而绝望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犯法了,顾先生。” 江入画说完了就闭上了嘴,想要转过头——他不敢再看那双死寂无情的眼睛。 顾碎没有让他如愿,捏着他下巴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将他的头禁锢在自己眼前,他的右手轻轻地取下了对方塞在鼻孔里的纸巾,温和地说道:“我不是问这个。你伤风了,入画堂弟,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江入画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碎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弯下腰用手帕擦掉了他膝盖上的灰尘,然后忽然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脱鞋。” 江入画毫不迟疑地照做了,心里却一下子慌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动私刑? 赤裸着脚站在大理石地上,凉意从脚尖一直爬到头顶,耳朵却悄无声息地烧红了。 顾碎动作轻柔地拿起桌上的银盒,打开盖子,毫不惊讶地发现第一封信被人打开过了。 “你看了吗?”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江入画。 江入画咬着嘴唇,迟疑着点了点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那双灰眼睛面前撒谎。 “你没有撒谎。”顾碎将盒子放回了桌上,满意地微笑,嘴角的凹陷里藏着江入画难以抵御的韵味,“可是你窥探了我的心。” “对不……”江入画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被顾碎的一个手势止住了,男人看着他,灰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微光。 “你今晚道歉道的太多了,入画堂弟。” “我没有给自己开脱的打算——”青年慌忙地辩解了起来,“我试图偷窃你的东西,弄坏了你的藏品,还偷窥了你的隐私……我是个小偷,你可以把我送进监狱——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甚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慌乱而又笨拙地向顾碎承认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甚至有些迫切地想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碎眯了眯眼睛,静静地垂下眸,他向前走了一步,低下头,在江入画耳边低声问道:“你在渴望被我惩罚,是吗?” 青年被他的靠近惊得缩起了脖颈,张口结舌,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如你所愿。”男人淡淡地笑了,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曲,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三四个保镖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江入画身后,竟然把他整个人架了起来! “顾碎!”江入画失声喊叫了起来,这是要做什么!真的要杀人毁尸灭迹? 顾碎没有理会他,只是轻声吩咐说:“我的堂弟病了,他需要热水和药。” “是,先生。” 优雅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就离开了,他的步子很慢,却一点也不拖沓,像是在闲庭漫步,漆黑的长发披落在瀑布似的睡衣上,行动间露出苍白的脖颈,比那玉石的雕像更加精致动人。 行了数步,他忽然转过头,露出一个温和有礼的微笑:“晚安,入画堂弟。” 江入画给人像麻袋一样的抬了一路,然后随手一抛。 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他跌坐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伸手摸了摸身下的东西,那触感十分熟悉,他想到了白天自己偷偷去过的地方。 图书馆?还是顾碎家别的地方也铺设了这样的长毛地毯? 一个保镖按亮了灯,果不其然,自己被丢在了图书馆里。 “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江入画忍不住出声问,“顾碎呢?他想干什么?” 保镖没有理他,只是按照顾碎的吩咐给他送来了热水和药。 江入画有些郁闷地把药吃了,满腹狐疑,他根本搞不懂顾碎的意思,既不打又不骂,不把自己送到警察局去反而弄进了图书馆。 “江先生睡这里。”沉思之际,那保镖有些将他拉到墙角,动作有些粗暴,拉得他生疼。 睡在墙角…… 青年皱起了眉,虽然没有拒绝,脸上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不情愿。 保镖根本不去看他的脸色,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条厚重的毛毯压在他身上,说道:“请赶快养病,不要给再顾先生添麻烦。” 说完他关了图书馆里的灯,黑暗再度笼罩了一切,江入画忽然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把整个人都蜷缩到了那厚厚的长毛里。 他跪下来然后慢慢地伏趴在地上,有些委屈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活该,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就老老实实地合上了眼。 本以为会是个不眠夜,疲倦却是最好的药物,让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周身的柔软似乎不像惩罚,更像是温柔的爱抚。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死。 接下来三天,江入画连顾碎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管家每天按时送来一日三餐,对他的态度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住的地方由舒适的客房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墙角。 他想问问顾碎什么时候来,却没有敢问。 善解人意的管家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微笑着对他说:“顾先生出差去了。” 青年撇了撇嘴,卷起毛毯继续睡觉,这些天他除了吃喝就是睡,图书馆的书很多,他没力气在里面找出自己能看进去的。 好久没有画画了,有些手痒。 江入画趴在地上,指尖划过柔软的白色长毛,细细地比划出了顾碎侧脸的剪影,忍不住痴痴地傻笑起来。 这男人古怪又死气沉沉的,但是自己止不住喜欢他的心情。 青年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感冒好全了,脸上却像发了烧一样热。 别墅主人回来的时候是深夜,江入画乖乖的躺在他指定的地方,在毛毯里蜷成一团睡得很香,嘴边还挂着哈喇子。 他的脖颈和脚趾暴露在空气里,健康的肤色和光滑的皮肤看起来像蜜糖一样诱人。 男人没有压抑自己的欲望,单膝点地,撩起自己垂到对方身上的发丝,单手托起了沉睡的青年缓缓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很温暖。 舌尖细细地勾画这两片嘴唇的轮廓,他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气让青年哆嗦着想要躲开。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分开了对方的唇,男人毫不吝惜地给了他一个深吻。紧接着冰冷的薄唇顺着下颔滑到了喉结,他抬高那白皙的脖颈细细地啃啮。 “痒……”江入画无意识地低哼了一声,扭了扭躲开了男人的怀抱,有些瑟缩地往毛毯里面钻。 顾碎没有阻止他,只是垂着那双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他继续陷入了熟睡,忽然伸手扯掉了他身上盖着的毯子。 江入画睡熟的时候不像平时在他面前那样束手束脚,而是有些愤怒地翘起来抢回了他的毯子搭在身上,睡衣因为挣动松了两颗扣子,露出半片洁白的皮肤。 灰色的眼睛暗了暗,顾碎低下头,轻轻地舔弄那小小的肚脐。 “痒!”这次这声喊得有力了许多,但顾碎能听出他并没有清醒,青年只是下意识地拱着身体翻了翻,没翻动,就继续直挺挺地躺在那儿,露着白花花的肚皮。 顾碎面无表情地伸手戳了戳,好心情地看着他轻声哼哼。 “该休息了,顾先生。”管家敲响了图书馆的门。 顾碎没有说话,指尖缓缓地摩挲着江入画的面孔,他细心地给对方把衣扣扣上,又将盖得乱七八糟的毯子仔细地盖在了他身上。 “我的话你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在青年的耳边轻声细语,“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到处乱跑,我让你不必拘谨,你却只有现在才对我坦诚。”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图书馆里一片死寂,和他房子里的每一处都一样,只有在这个角落有些许的生机。 “张。”片刻后,清冷的声音才喊住了正欲离去的管家。顾碎站起身,退了两步端坐在椅上,手边放着点燃了的白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圈圈暖色的光晕。 灰色的眼睛里充溢着橘黄的波光,像是包含烛泪: “我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第06章 江入画终于在四天以后见到了别墅的主人,那时候他激动地快流下了眼泪。 “要杀要剐随你,别晾着我了。”他想也不想地站到自己梦中情人的面前,张开手臂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顺便悄悄地眯着眼睛从眼皮缝里打量几天不见的顾碎,瞧见那双饶有兴味的灰眼睛后有些尴尬地闭紧了眼睛。 顾碎没有什么变化,穿着黑色的正装和复古的白衬衫,站在那儿十分的养眼,让他一双眼睛不敢睁着也不舍得闭着。 “急着想我找你算账?”微凉的嗓音里流露出浅淡的笑意,江入画蓦地抬起头,有些惊讶的发现那双无情的灰眼睛首次带了几分温暖,昭示着主人不错的心情。 连带着江入画都有些激动——他无法否认顾碎是个太有感染力的男人,如此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让他心跳加速。 “跟我来。”他背过身,一边走一边脱去了手上的一副皮手套,修长有力的手指交错着,泛着玉石一般的光彩。 江入画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像是跟在母鸡后面的小鸡似的眼巴巴地贴了上去,刚学会走路一般跌跌撞撞地和顾碎保持了不到一尺的距离,远看几乎就是亲密地挨在一起。 顾碎并没有把他带出图书馆,而是走进了那间并不宽敞的收藏室,青年迟疑了一下,才跟了上去,顺手带上了门。 “手抬起来。”顾碎坐在床边,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优雅地交叠着,像坐在王座上的国王。他轻着声音吩咐说,“走过来。” 江入画这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却没有办法不服从,只得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站定了,抬起手臂。 “在处理你之前,我得确定你有没有危险。”男人微眯着眼睛,近距离看,他的睫毛显得很长。 江入画的呼吸有些粗重,毫无疑问的,他紧张了。 顾碎艺术品一般的指尖轻轻地从他的肩膀上挪下来,按压着抚摸到了他的手指,又缓缓地从他的腋下穿过,沿着他的身侧一直触碰到了腰际。 “带了武器吗?”他轻声问。 “没有。”江入画强自镇定的回答,声线却不受控制的发抖。 顾碎的手指他摸过,是冰冷的,此刻隔着一层布料按压着他的身体,却像烙铁一般的灼热。 “我什么都没有带,真的。”他忍不住出声讨饶,“我没有打算伤人,相信我。” “我一直很相信你,入画堂弟。”对方的声音依旧是凉凉的,手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按到胸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多停顿了两秒。 江入画快被逼疯了,耳后根火红的一片,他听出了顾碎的潜台词:我一直很相信你,而你却在我的房子里盗窃。 他张嘴咬自己的嘴唇,却被顾碎拦住了:“别伤害自己,我的堂弟——或者你在提醒我,你的牙齿是最好的武器吗?” 青年傻了眼,只得半张着嘴愣在那儿,看起来傻得要命。 “不要紧张。”轻柔的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对方终于停下了动作,站起来,静静地看着江入画带着雾气的眼睛,“结束了。” “结束了?”青年的眼睛一亮,终于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结束了?” 顾碎看着他,只是微笑。 青年忽然心虚了起来:“我的盗窃罪……只是这样?” 他像阳光一样澄澈,喜悦之余带着愧疚,让顾碎有些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你觉得呢?”男人将问题抛还给了他,随手从桌边取过一把木梳,缓慢地将自己的长发束成一股,他梳得非常细心,直到所有的发丝都柔顺齐整地垂在脑后,没有一缕旁逸斜出。 江入画咽了一口唾沫,心头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要干什么? “脱衣服。”顾碎忽然说道。 “!!!”江入画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顾碎的声音温和有礼,像是在邀请他共进晚餐,可是他的吐字很清晰,毫无疑问是自己听到的那三个字。 “脱衣服。”男人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仍旧是文雅得像一个绅士。 “为什么?”江入画嘴唇抖了抖,终于问出了声。 “为了深入的检查。”顾碎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惊愕和慌乱,只是温文尔雅地给了他解答,“请配合我,入画堂弟。” 青年脸色发白:“可以换种方式吗?” “你的身体恢复了吗?”顾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地问。 青年下意识地点头。 “那就是了,入画堂弟。”男人忽然揉了揉他的头,像是一个尽职的长兄,“洗个澡吧,我的好孩子。就在这里。” 江入画张口想要求饶,发现对方灰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容置疑。 顾碎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六年前的学生时代,如同一尊美丽而寡言的冰冷石像,让他害怕又喜欢。 洗就洗吧,正好身上也痒痒了。 江入画心里讪讪地想:刚才是谁喊着要杀要剐随便的?不就脱个衣服,又不会少块肉。搜身罢了,刑具还没端出来,怕什么。 破罐子破摔。 他有些愤恨地脱掉了套在外面的米色毛衣,接着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撕扯一般随手甩在了地上,脱裤子的时候烧红了脸,拉链拉了两次才拉开,却仍然硬着头皮,逞强一般外裤底裤一起扯了下来,扔在一边。 “我可以去洗澡了吗?顾碎堂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这让男人的眼睛越来越暗了。 青年的身体很漂亮,修长匀称,更值得称道的是那健康的肤色,一看就是在阳光底下长大的,自己一辈子也羡慕不来。 似乎察觉到了顾碎的目光,江入画抬起头与他对视:衣服都脱光了,能做的都做了,再腻腻歪歪就不是个爷们儿了。 ——显然他对这个“能做的”的理解不够深刻。 顾碎轻轻地笑了,他的眼神很温暖,透着一种阳光般的愉悦。 “去吧,小入画。”他的轻声细语总是动听得能让人上瘾,把江入画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都打散了。 青年逃跑似的冲进了浴室,忽然想起来这间浴室的全透明的。 一间观赏性十足的玻璃房子。 他的脸着火似的烧了起来,打开热水龙头猛地往自己身上冲水,好像水帘能挡住男人的视线一般。 有些胆怯地转过头,发现男人温和地笑着,眼神赤裸而直白,毫不避讳地停留在他身上的每一寸。 我在想什么呢,这是搜身啊,还指望别人不看吗? 青年痛苦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蹲下身挤了点沐浴液胡乱糊在自己身上,用泡沫给自己穿上一层遮羞布。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看看吗?我有的你都有,有很么好看的? 还笑?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多笑的! 嘟囔了几声,江入画转了个身,背对着顾碎乱洗了几下,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顾碎不见了。 “?”他疑惑地停下了动作,却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从身后走来的男人。 “你……你进来干什么?”江入画猛地回头。 “我看见你似乎洗完了。”灰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说不清的情感,让青年有些紧张。 “你检查完了吗?”江入画试探地问。 顾碎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 江入画突然发现他今天笑得比自己认识他到现在看到的加起来还要多。 他忍不住说道:“那你快点——你的衣服要湿的。” “没关系。”男人又靠近了一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没关系的。” 氤氲的水汽蒸湿了他笔直的西服,雪白的衬衫变得透明,隐隐刻意透过它看见那美丽苍白的身体。 江入画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和梦中情人站在狭小的浴室里,一个穿着正装一个一丝不挂,都是湿淋淋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相信你没有带武器,不过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查一查。”顾碎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循循善诱,“把腿分开。” “不!”青年几乎立刻反映了过来,“不可能的!顾碎!” 顾碎没有理会他,那双美丽的灰色眼睛此刻看起来仿佛带着邪恶,他一手按住了青年的肩膀迫使他撞上玻璃的墙,一手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臀。 江入画用力地挣扎着,发现男人的力气远比看上去来的大,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那手指很冷,冷得让他的心都颤抖了起来,一窜窜到了嗓子眼。 顾碎只是稍稍的停顿就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借着青年身上的水,手指缓慢而坚定地闯入了无人触即的私处,紧热的触感让他微微皱起了眉,灰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江入画几乎是窒息了,他放弃了挣扎趴在那块厚厚的玻璃上,额头上沁出黄豆般大的汗珠。 “有武器吗?”他羞耻得近乎绝望地问身后的男人,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恼火。 “没有。”男人的手指仍然停留在那个湿热紧致的地方,他挨着青年的脸耳语着,呼出的气息让对方觉得空气稀薄,喘不过气来。他的声线少有的温柔甜蜜,一字一顿的点评,像是在人心上抓挠,“很干净。” 第07章 江入画是被顾碎抱出浴室的。 男人的手指一抽离,他整个人就像一位脱水的鱼一般软倒在了对方的臂弯里,脑子里和脸上都是一片茫然的白。 顾碎将他抱起来,离开了收藏室,回到了图书馆里,把湿漉漉的江入画放在了墙角。 “入画堂弟?”他低低地喊青年的名字,青年只是像泥鳅一般拱了他两下,没有回应。 两分钟以后江入画才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问:“完了吗?” 顾碎摇了摇头:“恐怕我得继续让你住在这儿。” “我对你有没有危险?”江入画没好气地问。 “你一直很安全。”顾碎笑了笑。 “那有没有比指检更要命的事情在等着我?” 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堂弟火气挺大的,顾碎动作轻柔地给他穿上睡衣,那衣服不知是什么材质,暗金色的细纹,轻如蝉翼,远看像一泻流水。 江入画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被自己的梦中情人这样伺候——当然也没想到会被对方按在浴室里羞辱。 原谅他吧,人家只是以防万一,你看他家财万贯的,心里怕死啊。 抱着这样的念头,江入画心里终于好受了点,正昏昏欲睡,忽然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扣住了自己的脚腕。 “什么东西?”他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左脚脚腕上套一只银色的金属环,连着细细的链子,一直拴到墙上,立刻怒道,“你干什么!” 顾碎站起身,淡色的眼瞳复又回到了平常一般的死寂,嘴角却微微扬起:“它可以帮我拴住你,入画堂弟——看见你手边悬着的铃了吗?需要帮助就摇它。” “你凭什么这样做!你这是犯法的!”江入画的睡意一下子消散了,肉体被禁锢让他越发的觉得受到了侮辱。 顾碎没有答话,只是缓慢地走到一边,轻车熟路地从书柜里取出一本精装硬壳书,随手翻开后读道:“债务人不清偿或无力清偿债务,且无人为其担保,则债权人有权把债务人扣押家中拘留,用皮带或脚链拴住,脚链重量最多为十五磅。” 他蹲下身,轻轻地拉了拉江入画脚上那根纤细的链条,温文尔雅地道:“这恐怕不足十五磅。” 江入画给他说得张口结舌,半晌才大喊:“你这是落后野蛮的习惯法!这……这根本不适用!” 半蹲着男人抬起头看着他,浅淡的眼神却仿佛是在俯视面前的青年,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很轻,但比先前说得每一句话都更要有威慑力:“在我这里,由我决定适用什么样的法律。” 江入画张开嘴,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忽然意识到,真正犯法盗窃,应该受到制裁的人是自己。 他凭什么对着顾碎大吼大叫? 顾碎刻意地不提及他小偷的身份,不让他难堪,不代表他自己也可以忘记了。 青年渐渐地沉默了下去,声音有些沙哑:“我很抱歉。” “不,你没有错。”别墅主人很快轻声否认了他,用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唇,“不要拘谨,我的堂弟。我从未打算羞辱或折磨你。” “那你……” “我只想从你身上讨得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顾碎绅士地笑了笑,抬起他的手,微凉的嘴唇礼节性地碰了碰他的手指,“休息吧,你累了,入画堂弟。” 江入画愣愣地看着他走出了图书馆,动了动,脚上的锁链悉悉索索一阵响,也没有在意。他用力地甩了甩手,却怎么也甩不掉指尖一阵阵的酥麻。 锁链只有一米长,青年只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绕着圈打转。 不过他找到了新的消遣方法。 江入画冷笑着摇了摇铃。 “张先生,帮我拿本小说来好吗?”青年看着管家微笑。 张管家体贴地给他找了几本小说来放到他脚边。 “看不懂。”江入画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就说道,“我又不懂法文,有译本吗?” “没有译本,江先生。” “得了,你走吧,把书放回去。”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张管家出了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十分钟后铃又响了起来。 “张先生,我要上厕所。”青年脸上有些委屈,“帮我解开链子好吗?” “链子不能解开。”管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他蹲下身,在墙上不知道哪一处按了一个按钮,这链子居然又被拉出了不少,“请自己去吧。” 江入画皱了皱眉:“会绊着的,要不然你扶着我?” 管家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不属于我的权限范围。” 见青年似乎要发作,他忙补充道:“您若一定要扶着,我替您把顾先生叫过来?”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青年一下子蔫吧了:“……你走吧,我尿不出来了。” 管家无奈地笑了笑,又往墙上一敲,那链子又短得只有一丁点儿了。 江入画在地上滚了两圈,越发的没劲了,他看着远处那只铺着长毛的座椅,忍不住开始想象顾碎坐在上面的样子。 两天不见,又想他了。 想念他的眼睛,他有些死气古板的举止,甚至想念他身上的味道。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青年第三次拉响了铃,扯着嗓子喊道:“张先生——帮我把那张椅子搬过来——” 椅子很快地搬到了自己的面前,江入画还觉得不够,他忽然想起顾碎写给玫瑰夫人的情书,就头也不抬地吩咐道:“顺便拿本诗集来,要情诗!” 一本法文诗集摊在自己的面前,江入画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猛地抬起头,发现顾碎弯着腰,静静地看着自己,他没有穿外套,整洁的白衬衫将他的皮肤衬得像透明的一般。 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薄唇轻轻一动:“我这里的诗集都是法语的——你看得懂吗?” _________________ 法律选自《罗马法》中的《十二铜表法》 。 顾碎将诗集拿起来,往后退了步,坐在了那张刚搬过来的座椅上。 他坐得很直,整个人半陷在座椅上柔软的长毛里,漆黑笔直的长发垂下来,没有束却梳得有些过分的整齐。 江入画忍不住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发现脚上的链条太短了,不知顾碎是不是故意的,那椅子不近不远正好让他够不着。 他讪讪地后退了点,心里有些不甘,心道:这个混蛋男人就是来撩人的。 “入画堂弟想听哪首?”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啊?”青年微微愣神。 “我读给你听吧。”顾碎低下头看着他微笑,“你可以坐在我的脚边。” 这句话说得温和有礼,江入画却莫名从这轻飘飘的几个字里听出了几分色情的味道,他耳朵有点红,身体却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了顾碎的脚边。 顾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翻开了诗集。红皮精装书摊在他的膝盖上,玉白的指尖缓缓划过暗黄色的书页,他的嘴角恬淡地凹陷着,看得江入画一阵失神。 “我曾经爱过你。”薄唇缓缓地分开,轻柔的音节从象牙般洁白泛着柔光的齿间流泻而出,那总是冰冷精密毫无温度的声音似乎随着诗律渐渐的温暖,只念了一句,江入画几乎就呆住了。 他宁可顾碎冷硬地读给他听,也不愿意他深情地低声吟诵,仿佛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爱语。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这简直…… 青年抬起头想要制止,却正好对上了那一双灰色的眼睛,它们凝视着诗集,却仿佛在穿过书本注视着自己。 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江入画恶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用力一扯。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入画堂弟。”顾碎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江入画僵直了脊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顾碎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轻声问道:“你不喜欢这首诗吗?” 江入画一下子泄了气,低声嘟囔了句:“你别乱加字啊。” “那我便换一首吧。”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他小声的抱怨,上方再次传来沙沙的翻书声。 书页停下来,顾碎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相信这首你一定会喜欢——。” “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 “等一等!”江入画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这是什么诗集?外国佬真的一个都不懂得含蓄? “我要依偎着你松开的发,每一阵爱琴海的风都追逐着它,”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轻轻地念着,“我要依偎着你长睫毛的眼睛,直吻着你脸颊上的桃红。” 青年痛苦地喘了口气,这下子不光是耳朵,脸上也涌起了一片桃红。 “我要依偎着你野鹿似的眼睛发誓:你是我的生命,我爱你。” “还有,我久欲一尝你的红唇,和你那轻盈紧束的腰身。” “停下!”江入画背过脸,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窘迫的神情,“你读那一首给我听!那首你写在情书里的!” 满以为被戳穿了隐私的男人会愤怒地离去,不料他放下了诗集,轻轻地按住了江入画的肩膀。 “我等你提起它很久了。”他低下头,苍白光洁的额头几乎要触到对方的发顶,他的嘴唇里他的面颊很近,连呼出的气都能使对方发痒,“这首诗——我可以背给你听。” “既然我把我的唇放进你永远充溢的酒樽, 既然我把我的苍白的额贴近你的手心, 既然我有时呼吸到你的灵魂里温柔的气息, 一种沉埋在暗影里的芬芳; 既然我有时从你的话语里, 听到你散步的你那神秘的心声; 既然我看见你哭泣,既然我看见你微笑, 我的嘴对着你的嘴,我的眼睛对着你的眼睛,” 江入画呆呆地抬起头,对上顾碎的眼睛,一瞬间他产生了错觉: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好像全是闪烁着泪珠。 “……你的灰烬远不足以扑灭我的灵火,你的遗忘远不足以吞没我的爱恋…… ” “顾碎……”低沉的声线把他弄得糊里糊涂的,都没有注意到那双靠近的嘴唇。 微凉的柔软轻轻地触了触他的额头,顾碎浅浅的笑了:“你像以前一样,很可爱,我的入画堂弟。” ____ ①诗歌分别选自普希金《我曾经爱过你》拜伦《雅典的少女》雨果《既然我把我的唇》。 第08章 江入画是被顾碎叫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顾碎给他念诗,念着念着,他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抱着顾碎的脚。 江入画:“……” 顾碎的脚和他的手一样,苍白而极具美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温的。 自己大概是抱了一晚上。 青年犯了错一般从地上坐了起来,后退了两米。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裹上了厚厚的毛毯,反倒是顾碎,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衬衫,好像全身上下都泛着寒气。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低下头。 “没关系。”顾碎微微一笑,“我给你读了一晚上书,你还把我的脚当成了枕头。” 江入画的脸白了白。 “你是不是该还我点什么?”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江入画没有注意到,男人的鼻音有些重,这让他的嗓音呈现出一种奇特的低沉甜蜜。 “我没法还你什么,顶多让你再关两天。”青年想了想,小声地说道,“不过最好别,我担心我的妹妹。” 他担心妹妹会被江文川那个混蛋赶出家门。 “她不会有事,相信我。”顾碎摊开手,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眼睛里湿漉漉的带着晨雾,“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顾碎的承诺。 江入画的心砰砰地一跳,他知道这个承诺的分量很重。 自他认识顾碎以来,顾碎所有的承诺没有一个是不曾兑现的。 “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做客,无论多久。”男人好整以暇地补充说道。 “那你要我还你什么?”心头最大的麻烦事给放在了一边,青年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你能给我什么?”顾碎将问题还给了他。 江入画脸色一僵,忍不住抱怨道:“你什么也不缺。” “不,我缺,我缺很多东西。”男人微笑着纠正了他,“至少现在,我就缺一个帮我解决问题的人。” 他站起来,修长高挑的身影遮住了从窗外投进来的阳光,背光使他的眼窝显得越发的深邃,浅色的眼珠此刻显得近乎暗沉。 江入画忍不住抬起头来仰视他,视线那玉雕一般的脚踝缓缓的上移,越过包裹在皮裤中显得笔直的长腿,停留在两腿之间。 他的耳根瞬间烧红了,脸色从疑惑到害羞最后变成了一种带着恼火的了然,连声音也沙哑了起来:“你要我帮你解决的……是这个问题?” 拜那极显身材的长裤所赐,那根直立着、尺寸可观的东西显得有些可怕,与它主人美丽的外表极为不符。 “是的。”顾碎优雅地笑了笑,那语气仿佛在请对方吃饭一般,“入画堂弟,你愿意帮我吗?” 青年傻了眼,呆了半晌才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喝酒,也不曾生病,”男人的嗓音温文尔雅,丝毫不像是在进行一次恶劣的邀请,“所以我很清醒。” “这是不对的。”江入画喃喃地说道。 “不要把它上升到道德的高度,小入画。”顾碎微笑着,那双灰色的眼睛朦胧地微微眯起,与那天在浴室里一样,“那只是一件快乐的事。” 江入画觉得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恶魔,一本正经、优雅地跟自己谈着生意,同样是温和的态度和优雅的言谈,此时的顾碎充满了一种迷人的邪恶。 像是在挑逗,又像是致命的诱惑。 “帮你……我能得到什么?”青年低声地应和着,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能得到什么?能得到我所期待的感情吗? “或许我会把拴着你的链子加长,让你能够在窗前晒太阳,”男人顿了顿,“还有,一个吻?” 他忽然伸出手,漂亮的手指点了点自己颜色浅淡的薄唇,他的嘴唇微微开启,露出的舌与之相对应,红的非常健康美丽:“我的吻可不便宜。非常的,不便宜。” 我知道,但这和我所期待的差得有点儿远。青年郁闷而又惶惑地想着,他不甘就这么不伦不类,没有任何名分地与别人亲密接触,却又不敢渴求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片刻后,他忽然果断地站起身来,走到顾碎身前跪了下来,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声:“成交!”然后未等对方回应,就干脆利落地张开嘴,隔着布料含住了对方的硬挺。 顾碎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惊讶,灰色的瞳孔微微紧缩,盯着伏在自己胯间的脑袋。 他很快反应过来,顺势后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五指张开,宽大的手掌按上了青年的胸膛,修长结实的手指穿过他的腋下,抓住对方有些单薄的身体,迫使他与自己靠的更紧。 江入画用牙齿叼住那金属的裤链,想要干脆利落地拉下来,却连拉了两次也没有拉成,颤抖的动作昭示了他的紧张和生涩。 顾碎没有再为难他,一只手仍然按在他的腰际,另一只手缓缓地伸向自己的腿间。 江入画猛地瞪大了眼睛。 骨节分明的手指比常人要长一些,泛着玉石的光彩,按在金属的裤链上,不紧不缓地下拉。这个淫邪的动作被他做得仔细而优雅,与在餐桌上拿着银质的餐刀缓慢地切割牛排一般无二。 青年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紧接着耳根烧得发疼——男人竟然没有穿底裤! “你……”他有些无法想象,平时穿着复古古板,一身笔挺的正装,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顾碎,内里竟然放荡成这个样子。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被这个男人诱惑的,他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可怕又荒唐的把戏在等着自己。 弹跳而出的性器撞上江入画的脸,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抬起眼看着顾碎,眼睛里像是氤氲着雾气。 “继续。”顾碎动了动唇,声音依旧是舒缓的,江入画却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灼热。 像是能把人烫伤。 青年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冷得像石像一样的顾碎在为他发热! 所有抵触情绪都不明不白地烟消云散了,江入画抛开了脑子里的杂念,满心都是:要让这个男人快乐,要听到他的欲望,要看到他燃烧。 咽了口唾沫,青年缓慢地将面前的东西含进嘴里,试探地舔了舔。 微凉的手忽然按上了他的发顶,鼓励似的轻轻揉了揉。 他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卖力地吞吐起来,舌尖有些笨拙地在顶端抵弄,然后不知所措地舔弄吮吸着,然后张开嘴,任由胀大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喉咙,几乎要将自己刺穿。 顾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对他生疏的技巧不置一词,也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有意无意地抚弄着他漆黑的发丝,偶尔弯下腰来,轻轻地吻他的发梢。 每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江入画就会全身微颤,然后含弄地更加努力,张大了嘴,涎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带出淫靡的银丝。 顾碎有些发热的手指温柔地拂去他嘴角的水珠,扣着他发顶的指尖慢慢下滑,滑入他敞开的衣领,压在他光滑的皮肤上,从背脊滑到前胸,不轻不重地按压他的乳头。 青年呜咽了两声,牙齿细细磨了磨对方的性器,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碎没有什么反映,只是纵容地笑了笑,然后继续玩弄对方的身体,顺着腰线往下抚摸,按上他的臀,在两股间游移着。 那个隐秘的地方他进去过。 灰色的眼睛暗了暗。 虽然只是手指,但他明白,自己会喜欢——会很喜欢。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抚弄得青年全身烧红的那只手终于停下了动作,温柔地抬起了他的脸,让顾碎缓慢地从他口中退了出去。 几股白色的浊液断断续续地射出,不早不晚地尽数洒在了青年的脸上。 “你真美。”顾碎抬起江入画的下颔,手指抹了抹他的嘴唇。 江入画觉得自己像是傻了一般,愣愣地看着顾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梦中情人射了一脸,该高兴吗? 脑子死机了两分钟后,青年回过神来:该啊,为什么不该?他又没吃亏。 “我要奖励。”他喘了口气以后说道。 “如你所愿。”顾碎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墙边按了下按钮,然后掉头就把江入画抱了起来。 “!!”江入画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奖励你。”顾碎只是简单地应了声,便抱着他往那扇落地窗处走。 江入画听见铰链转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发现拴着他的链子被拉得越来越长,直到他们走到了窗前。 顾碎把他靠着窗放了下来,动作很轻地直接用衬衫衣袖擦去他脸上的白浊。 青年背靠着落地窗站着,觉得双脚有些软。 金色的阳光洒在顾碎脸上、身上,让一向是冰霜一般的男人身上闪烁着火焰一般的光点,英俊如同天神。 青年忽然很有成就感,忍不住问道:“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十分糟糕。”顾碎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声音里却带着浅淡的笑意,“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你的美丽,和我即将给你的吻。” 江入画猛地睁大了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那片银灰色就在眼前无限放大,仿佛他整个人都坠入了一片银色的胡。 顾碎的嘴唇很柔软,只是有些凉,他的舌头灵巧地钻入了青年的唇隙,缓慢却有力度地扫过他的齿间。 江入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欲望笼罩住了他,逼迫他缴纳出自己的舌,生涩而又坚定地回应压在身上的男人。 我在燃烧……有些挫败地想着,江入画觉得男人的亲吻越发的热烈滚烫起来,像是夹杂着水蒸气的飓风,席卷过自己口腔的每一寸,炽热得仿佛能揭开他的口腔表皮。 顾碎压着他像是肆虐一般的亲吻着,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一点点下滑,江入画也随着他的动作,承受着他的重量一点点下滑,直到坐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半身歪斜得陷在了雪白的长毛里。 “满意吗?”冷色调的瞳孔里带着微弱的热度,像餐桌上的蜡烛,成为了男人死寂的身体里小小的一点光源。 青年大喘着气,有些羞恼地点了点头,却在片刻后红着脸迟疑地问:“再来一个?” 第09章 青年跪趴在柔软的毛毯上,未着寸缕,右脚脚踝上带着银色的金属圈,细长的锁链把他禁锢在原地。 手肘支撑着地面,雪白的长毛覆盖着了小半个身躯,映衬着健康的蜜色皮肤,显得格外诱人。 “顾碎……”他低低地喊了一声,觉得有些难堪,但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金属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让他难以逃脱。 男人穿着暗金色的睡衣单膝点地,手掌按上对方的背脊,漆黑的长发梳得很紧,裸露出他苍白光洁的额头,一丝不苟的发式显得他高贵而禁欲。 他打扮得像是要参加正式的宴会,而非进行龌龊的交易。 这让江入画既是羞惭,又是脸红心跳,全身发热。 两人之间隔着一大束半开的白玫瑰,这是顾碎清晨亲自挑选剪下的,他坐在椅上动作优雅地剔除了花茎上的刺,修剪好了长度,一朵朵排在了江入画的身前。 青年很尴尬。 后悔,但没用。 他知道自己有点恃宠而骄——自从他发现顾碎对他除了亲亲摸摸以外都异常纵容之后。 虽然这样不对——毕竟对象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有妇之夫,但是顾碎的话很快给他找到了借口:大家都开心就好了。 这几天顾碎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把他晾在图书馆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看他,并给他带来一朵半开的白玫瑰,修长的手指握着银质的器具,轻巧地把花茎上的刺剔下来,然后将花朵放在江入画的手边。这一系列动作给顾碎做得优雅而行云流水,总能看得青年瞠目结舌。 顾碎走了以后青年就把花放在自己的心口,淡淡的草木香气和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像,几乎可以让他马上安心地入眠。 越是心安,就越是像永不满足的蛀虫。 有一天江入画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什么时候松开这个链子?我想出去走走。” 顾碎抬起灰色的眼睛看着他,瞳孔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江入画本来有点忐忑,但是很快就得到了对方轻声的回答:“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青年的眼睛立马亮了:“现在也可以?” “当然可以。”男人轻飘飘地答了句,话语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的嘴角却微微凹陷,美丽里透着几分熟悉的邪恶。 江入画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方的手指轻轻触摸了桌上的玫瑰花花瓣,朦胧的眼睛像雾气一样暗沉:“你想拿什么来换?” 他依然什么也没有。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冰冷的指尖触了触青年腿间的东西,顾碎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放松。” 男人的手很冷,让江入画感到一阵阵几乎让他窒息的寒意,似乎有一条蛇在他的背脊上肆意的游走,毒牙早已狠狠地嵌入他的心脏。 “你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牙关颤抖着,止不住的磕碰。 顾碎没有回答他,只是垂着眸,随性地挑逗刺激着他的身体,不轻不重地捏住了他的乳头摩挲着,又轻轻抚弄他的性器。 不知过了多久,那半陷在白色长毛中的皮肤渐渐蒸红了,青年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喘息,他才低声温文尔雅地问:“入画堂弟,你观赏过插花吗?” 江入画愣了愣,猛地反映过来,开始剧烈地挣扎。 微凉的手一把把他的性器包在了指尖,让他一下子全身僵直了。 “不要半途而废。”男人的声音轻柔而危险。 “那是变态!”青年几乎是带着哭腔控诉着。 “不,不是的。”顾碎耐心地纠正了他,“那是艺术,也是快乐。” 指尖顺着背脊滑入那股间的罅隙,缓缓地抵入了他的身体。 江入画的喘息一下子破碎了,他用力地抬起头,弓起身子想要躲避,却被缓慢而坚定地按回柔软的长毛里,细密的绒毛覆盖住他赤裸的身体,长毛摩擦得他全身瘙痒,止不住地微微抽搐。 顾碎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触感紧致而火热,十分诱人,但他清楚地知道那未经人事的地方不能容纳更多了。 “我想你需要一些音乐来放松。”他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摇了摇铃。 江入画抬起头来偷看他,只见那只刚刚在自己身体里进出的手此时覆盖在银质的铃铛上,苍白的指尖泛着浅浅的粉红。 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套,耳朵根发着烫,像是烧起来了一般。 悠扬的钢琴曲响了起来,舒缓的乐声充斥了整个封闭的空间,木琴的伴奏呈现出天堂一般的纯净空灵,与透过落地窗的金色阳光交织在一起,更让赤裸地跪趴在地上的人觉得羞耻并且无地自容。 江入画不知道顾碎是不是故意的,他把头埋在长毛里什么都不想听不想看,鼻孔一阵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过了两分钟,一种奇特的异香涌入他的鼻端,让他茫然地睁开了眼。 全身的毛孔仿佛都在那醇厚的香气中放大了,身体不经意间松懈了下来,青年清晰地感受到一根湿润的手指再次挤入了身下的甬道,这次似乎轻松了不少,不适感也没有先前强烈。 把一只花纹复古的小瓶放到青年面前,顾碎俯下身,含住对方通红的耳垂,轻着声音问:“喜欢这个味道?” 他柔和的声线比成年好酒更有感染力,青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男人满意地笑了,第二根手指借着精油的润滑进入了对方的私处,里面的紧密濡湿让他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他修长的手指模仿着交合的动作,不紧不慢地抽插了起来。 江入画被他弄得发懵,只觉得全身上下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什么精油的效果,他连呼吸都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身体里的手指不停地进进出出,让他全身发抖,忽然,一阵闪电般的快感传来,他蓦地觉得眼前一白。 蜜色的身躯猛地一阵哆嗦,方才还挺直的腰一下子软了下来,埋在了白色的长毛里,分开的膝盖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顾碎的眼神一暗,难以察觉地一点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左手轻轻按上青年半立着的分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弄着。 “顾……顾碎……”江入画瞪大了眼睛,瞳孔有些涣散,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恳求。 “不行,入画堂弟。”男人认真地注视着他,浅色的瞳孔里透着不容置疑,“现在是你在还债,我的孩子。” 抚慰前段的动作停下了,后面的手指也连根抽出了体内,江入画下意识地想要挽留,收缩的括约肌让男人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 接着,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尚在收缩的穴口,让江入画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去了刺的玫瑰花慢慢地进入他的身体,尚未餍足的后穴几乎贪婪地绞住了青黑的花枝,将它整根吞了下去,纤软光滑的花瓣和粗硬的萼片摩擦着柔嫩的穴口,让青年不安地扭动着。 “你很棒。”顾碎低着头,在他耳边低语,那该死的优雅嗓音,如同师长鼓励自己的学生,使江入画觉得无比的羞耻难安。 但是他没有什么羞耻的时间。 他的身体一旦适应了下来,第二根花枝就抵在了相同的地方,与第一根花枝挨在一起,努力地往里面挤。 “不要了……不要了……顾碎!”江入画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就差没哭出来。 男人对他的求饶不置可否,灰色的眼睛泛着有些冰凉的色泽,却不难发现掩藏在伪装之下灼烫的热度。 第三朵玫瑰进入江入画的身体的时候,他全身颤抖着连话也说不出来。 “坚持一下,我的孩子。”顾碎跪坐在他的面前,托起他的脸,轻轻地吻着他柔软的嘴唇和湿润的睫毛,并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湿润的舌尖让青年脸上微微的麻痒。 精油的催情功效越发地强烈了,江入画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在灼烧,身前的东西硬的不行,只是顾碎再没有给它一点抚慰,他也不敢出声哀求,生怕顾碎又做出什么让他羞愧困窘的举动。 强烈的欲望几乎让他忘记了身后的玫瑰花,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试图伸手触碰自己的欲望。 顾碎制止了他,冰凉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整个人陷回到了毛毯里。 那动作在江入画眼里近乎冷血无情,他磕碰着牙关,用有些发抖的声音问道:“还没有……还没有结束吗?顾碎。” 顾碎摇了摇头,轻轻地把青年抱到了怀里,怜惜地亲吻、抚摸着他的发顶和耳垂。 他的动作温柔地几乎让人落泪,江入画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满含希冀地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往日的纵容。 然而对方温和优雅的声音几乎立刻给他判了死刑,浅色的瞳孔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刀锋般的薄唇中却吐出了在他听来异常无情的话语:“还没有,入画堂弟。” “这只是开始。” 第10章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天色将晚的时候,江入画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碎,瞳孔有些涣散。 脚上的链子解开了,他像一只虾子一般蜷缩着靠在男人身上,脸贴着他的胸膛。 青年脑袋里白茫茫的一片,不记得自己在对方极具技巧的挑逗下和精油催情的香气里射了几次,只看到男人暗金色的衣服上斑斑点点的有不少精斑。 顾碎低下头,靠近他的脸,却什么也没有做,他们离的很近,他的睫毛摩挲着青年带着薄汗的额头。 “结束了,入画堂弟。”男人轻声喃喃着,声音里带着温和的慰藉。 江入画没什么反应,疲累和困倦让他的眼皮子不住地大家。 “抱抱我。”搂着他的男人忽然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他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身体下意识地伸出手,搂住了对方的背脊。 顾碎的呼吸十分浅淡,吹在青年的耳畔:“有没有觉得有点离不开我?你的身体。” 半死不活的青年没有回应。 “说你离不开我。”顾碎低声地要求着,声音如天籁一般迷人。 “我离不开你。”青年的脑袋里仍然是一团浆糊,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对方回答着。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灰色的眼睛里沉淀了月光似的柔和:“再说一遍。” “我离不开你。” 嘟囔声渐渐地微弱下去,江入画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顾碎怀里,像个大型婴儿。 顾碎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着,说出能让对方为之疯狂的话语,可惜他听不见。 “晚安,入画堂弟。”最后,他终究只是温声与他道别,优雅却异常缓慢地离开了图书馆,身影重新消失在了暗黑无光的走道里。 江入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 久违的触感让他兴奋地在床上从东到西多滚了两圈。 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透明的浴室,明白自己是在顾碎的收藏室里。早饭,他来的时候穿过的简装,身上带的钱包和手机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边。 顾碎这是……他可以随意离开的意思? 他僵了僵,心底略微有点失望,又忍不住想起昨天在图书馆里昏天黑地的胡闹,脸上一阵烧红。 不应该这样,那是情人之间才应该做的事情。 就是情人之间的那种事……好像也不是这样子做的啊? 转念之间想到了传说玫瑰夫人,他的脸又白了几分,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江入画跳下床,三下两下地套上了自己的衣服,胡乱地吃了早餐就往外边跑。 他心里有了打算。 自己和自己的堂哥之间的荒唐事是不能继续下去的,明确了这一点以后,青年下定了决心,他要回家看看自己的妹妹江辰洁——虽然有了顾碎的承诺,这事儿还是他的心头之患。 确认江辰洁没事以后他再回来…… 咬了咬嘴唇,江入画有些犹豫:还要回来吗? 回来以后又能怎么样?自己和顾碎的关系,无非是欠了一朵白玉玫瑰,连那一点名义上的血缘关系都是不存在的。 想了想,他忽然猛地摇了摇头:要回来,回来和顾碎……告个白。 如果他拒绝了,他就走,去找工作,赚钱,哪怕花一辈子的功夫也要把自己打碎的玫瑰花赔给他;如果,万一,假如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他答应了,那么…… 青年脸色微红,不敢再想下去。 敲定方案以后,江入画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让张管家转交给顾碎,然后离开了顾家,回头看了一眼那豪华的大房子,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屋后的玫瑰花圃前。 那幢白色的小楼依旧美得像童话里的仙境,只是大门敞开着。 江入画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难道传说中的玫瑰夫人要出来了吗? 他躲到了小楼房的后面,探着头窥探,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顾碎的这位玫瑰夫人,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六年前顾碎家里的毕业晚会上。 那天顾家请了不少人,平时来往的好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甚至江家这样不太来往的亲戚也应邀到场,所以江入画也得到了机会近距离看看自己的梦中情人。 他们有说有笑地吃喝到夜晚,晚间越发的热闹了,有人提出要跳舞,顾碎就立刻叫人开车接来了他的玫瑰夫人,漂亮的女人换上了雪白的舞裙,带着面纱和白玫瑰,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顾碎那天穿了白色的礼服,里头是复古的蕾丝衬衫,两个人走在一起,如同婚礼中的佳人。 江入画也跟在他们后面跳,眼睁睁地看着顾碎淡笑着拦住舞伴的腰,心里恨不得把那只手扯过来搭在自己的腰上,脚下便情不自禁地跳了两个女步。 这丑事给一群损友耻笑了有大半年。 想到这里,青年的嘴角不经意间耷拉了下来,觉得自己向顾碎告白的打算,简直是自找没趣。 长鸣的汽笛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又探出头,看到一辆灰色的轿车停在了小屋门口,接着张管家走了出来,拉开了车门。 江入画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是玫瑰夫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那个身材婀娜的白衣女人从车里走了出来,还带着口罩。 远远地江入画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顾碎在哪儿?” 这声音有点耳熟。 难道这玫瑰夫人是个熟人? 管家低声回答了句什么,江入画没有听清,只听到玫瑰夫人尖着声音说道:“你说他出去了?我可是听说这半个月他都在家里。” 江入画的心漏跳了半拍:顾碎这半个月里,恐怕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陪他。 管家的回答依旧很轻,他向来和顾碎一样温和有礼,几乎从来不会高声说话。 这让江入画对这位玫瑰夫人有些失望:顾碎怎么会喜欢这么无礼的人? “他不来找我,我还想问他——他为什么现在才把我接回来?江家这半个月差不多彻底垮了,你知道我这些时间吃喝用的都是什么吗!?” 江家! 江入画猛地抬起头。 他忽然想到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江辰洁! 青年的脸上一下子没有了血色,连手指都冰冷了,他的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江辰洁就是玫瑰夫人? 江家垮了? 他离开的时候,江家的底子已经尽上来了,但是好歹外面的架子还维持着,来访的客人也要客气地叫江文川一声江先生。 怎么会江家就这么垮了? 江辰洁又怎么会来了顾家? 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继续听,只听到那个平时热情开朗的妹妹像是泼妇骂街一般对着张管家发火:“你让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身份你还不清楚?顾碎为了什么要把江家搞垮你不知道?是我!我叫他赶紧把江文川那个老赌鬼弄倒了把我接出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管家没有说话,镜片遮住了他眼睛里闪过的不以为然。 江入画不敢再听下去,他绕过了那幢漂亮的小楼,从玫瑰花圃那里绕到了顾家的大门前。 他要走。 他必须走。 他又想起那日江辰洁让他帮自己给顾碎送情书的事,顾碎接过情书在上面温柔地亲吻,然后就是这一年,他的身边出现了美丽神秘的玫瑰夫人。 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顾碎前脚把他关在了图书馆里,后脚就直接去搞垮了江家,在把他的爱人江辰洁接回来之前对自己百般玩弄,接回来以后就松开了他,随他哪儿凉快去,显得他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大傻瓜。 江辰洁脾气一向比自己热辣火爆不少,连自己也受不了江文川,更何况她?想必是她在顾碎面前诉苦,顾碎也真宠她,动了动手指把江家搞了,名正言顺地把玫瑰夫人接回到自己家里来,造好了房子种好了玫瑰,金屋藏娇。 越是想,越是眼前发黑,江入画直直地冲到了门口,摇了摇金属的门框,锁着的,打不开。 再也不想接触顾家的任何人,江入画直接搬了两块石头垫在脚底下,踩踏着门上的镂空花纹一点点爬上去,他小时候是爬习惯了树的,这样一扇门,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是他现在气苦,心里又着急,竟然几次险些从那大门上摔下去。 好半天才翻越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踩准了点,一点点地往下爬,忽然听到了汽车排气口发出的声音。 他恍惚地抬起眼睛,看到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后座的窗没有关,一双灰色的眼睛正对着他,眸色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那薄唇微微的抿着,带着靠近透明的色泽。 青年呆了呆,心里又慌又痛,一个没抓牢,猛地栽倒了地上。 半身摔在草地里,痛得像要裂开了一般,他却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顾碎。 顾碎没有在看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对着前座风度翩翩地打了个手势。 车窗摇上了,大门打开,黑色的轿车缓慢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江入画愣愣地趴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泥巴。 他觉得顾碎一脚踩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心也烂成了泥泞。 第11章 江入画来找顾碎的时候走得很匆忙,身上只带了手机、钱和必要的证件。他买了当天的机票,急急忙忙地打车回到江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打电话到家里也没有人接。 江入画皱起了眉头,打了个车到市区去找张妈。 张妈有些惊讶:“小江,你怎么来了?” 江入画忙赔着笑说:“我出门没带钥匙,回来了家里又没有人,想问你借一个备用的。” 张妈看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你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江入画不知道该怎么应,有些茫然地瞧着她。 张妈见他不否认,就叹了口气说:“先进来坐吧。” “张妈,江家最近怎么了?生意上不景气?”江入画试探地问。 张妈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水,说:“这半个多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忙着找工作,原来是连家也没有回。” “我去亲戚家住了会儿。”江入画有点心虚。 “你们江家不太好。”张妈没看出他的异常,继续说道,“江先生前段时间搭上了一个什么亲戚,说可以做一个大生意,投了不少钱。没想到中间出了点意外,亏了挺多。” 江入画心知事情恐怕比张妈说得还要严重,况且江文川还欠了一屁股赌债:“那他们人呢?” “不知道。”张妈摊了摊手,“那天江先生跟我说,以后不用去江家干了,他们要把房子卖掉,搬到别的地方去。” “卖掉?”江入画一愣,“现在已经卖掉了?” 张妈点了点头:“前两天一个姓顾的叫人买下了,好像就是前段时间来过的那个亲戚。” 江入画傻眼了:怎么办? 别的好说,可是他房间里的画怎么办? 顾碎要是看到了,自己……自己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对,张妈体贴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青年慌忙地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东西忘在家里没拿出来,没想到房子已经卖给别人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啊,”张妈松了口气,“这两天都有搬家公司的过来把江家的家具都搬出去换新的,那时候你跟他们说一声,拿回来就行了。就怕是什么贵重的物件,给人顺了去。” 江入画的眼睛亮了亮,连忙道:“谢谢你张妈,明天我就去把东西拿回来。” “别客气了小江。”张妈笑了笑,“要不今晚你住我这儿?” 江入画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我去宾馆住一晚吧。” 张妈见他坚持也就没有再留他,只是把他送到了门外。 江入画默默地离开了狭小的公寓,随便挑了家旅店开了间房。 他躺在雪白的大床上,不安地滚动着,心里有些不甘,又很无奈。 那些画自己当然是不能带走的,恐怕只能找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处理掉,然后……然后就是找个工作,慢慢赚钱还给顾碎,赔偿那一朵给自己打碎的白玉玫瑰。 他不应该答应江文川的,白玉玫瑰这笔账,他恐怕得和顾碎算一辈子——他一辈子能换顾碎的钱都不一定赔得起。 江入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出顾碎的脸,那双漂亮的灰色眸子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某一处看着他,看得他全身发烫地开始怀念那根微凉的手指,和它的触摸带来的快感。 还好自己抽身得早……迷迷糊糊里他想着,要是再走得晚一点,这具身体恐怕就要离不开他了。 第二天江入画起得很早,一大早就赶到了江家门前。 江家的门前挺着两辆卡车,家门大开着,几个人正搬着家具走出来,隐隐约约在说什么。 “我还想把这些家具搬回去给小侄儿用。” “得了,东家联系了焚化厂,要求全部烧掉。” 江入画听得心里泛酸,自己果然是多想了,顾碎哪里会去自己的房间看?这些画恐怕已经被弄到焚化厂去烧光了。 他心里难受,东想西想,最终还是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混了进去,轻车熟路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门关着,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江入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烧掉。 他推开门,里面果然十分整齐,自己的画笔颜料还好好地摆在桌上,家具一应俱全,桌椅地面还算整洁,看起来不久前还有人打扫。 他有些感慨地坐倒在床上,放下了心,然后站起来走向放画的书柜。 忽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书柜的把手上,赫然插着一支白色的玫瑰花。 江入画在原地出神了有两分钟,才用发抖的手打开了柜门。 他的画好端端地摆在那儿,但这丝毫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好——原本覆盖在画上用于伪装的抽象图都被人揭了下来。 六年来他所画的,所有顾碎的肖像都暴露在空气里,站着的,坐着的,看书的喝茶的闭着眼睛养神的,没有一张不在提醒他一个事实:他守了六年的秘密,藏了六年的东西,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 揭露它们的还是最不应该看到的人。 江入画觉得一股酸意涌上了心头,家族的没落,玫瑰夫人的身份,秘密的泄露,一连串的负情绪终于积聚到了一个巅峰,几乎就要爆发出来。 青年把脸贴在冰凉的柜门上,轻轻地喘着气,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一种强烈的羞耻感给抽走了。 脑子放空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 顾碎?! 下意识地认为是这个人,江入画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他,尤其是以这样的狼狈姿态,这实在太过于耻辱了。 脸上一阵发热,他想也不想,就钻进了两人宽的书柜里,关上了柜门。 脚步越来越响,接着是房门打开的声音,进来的脚步声很乱,似乎不止一个人。 “只剩下这个房间了吧?”其中一人问。 “是的——哟,是个小画家的房间。”另外一人答道。 “别张望了,干正事,反正这房子里的东西我们也不能拿走。” “那就都搬出去吧,顾先生说先搬放了玫瑰花的柜子。” 听到“顾先生”这三个字,江入画猛地全身一僵。 他们要先搬自己藏身的这个柜子? 江入画忍不住想要出去,可转念又想,听这些人的语气,他们恐怕认识顾碎,要是打开柜子看到自己抱着这几十幅画像…… 青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拿不定主意。 忽然,他感到柜子摇了摇,接着猛一阵颠簸,差点把他摇到书柜外面。 “妈呀这里面装的是啥?咋那么重?”刚才那人嚷嚷道。 “嚷什么嚷?还不快搬?”另一边的声音叫骂。 “不行,不能搬,这门不牢,要把东西倒出来的。” 江入画心里发冷,单是想象那场景就觉得身上一疼。 “倒出来小心顾先生掀掉你的皮!” 一个先前没出声的人吼了句,接着江入画听到了金属的声音,初时他还不明白,过了一会儿那柜子越摇越厉害,倒了个个儿直接把他甩得趴在了柜门上,他才明白这伙人恐怕把柜子锁起来了。 他心里有点慌,觉得有点骑虎难下,叫人打开柜子出去吧,估计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和妄想症患者,留在里面又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鬼地方去。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竟然自暴自弃地在这柜子的摇摇晃晃中睡了过去。 江入画是被热醒的。 他抹了把身上的汗,动作艰难地从湿漉漉地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居然睡了八个小时。 这不能怪他,他连夜赶回江家,宾馆里的一晚上又没有睡好,本来就累得要命,再加上心里难受,一觉就睡了个饱。 他更惊讶的是,过了八个小时竟然还没有人开过柜子,况且这里这么热,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江入画伸手要去拍柜子的门,忽然感到一阵失重,外面传来铰链转动的声音,似乎是柜子被吊了起来。心里一阵惊慌,他突然想起来,江家的家具都是要送去烧掉的。 江入画吓傻了,怪不得这里这么热……竟然,竟然是在焚化厂?! “不!”他低喊了一声,伸手去拍柜子的门,有些惊喜地发现柜子门上的锁似乎被解开了。 生死关头,别的什么也不想了,江入画立马推开了柜门喊:“不要烧……” 话说了一半,他的动作僵住了,嘴还张在那里。 这根本不是什么焚化厂,书柜只是被吊在一个大房间的中央,房间的一侧有一个燃烧着的壁炉,与柜子靠的很近,散发出滚滚热浪。 房间里有几十排书架,墙上挂着名画,地上铺着雪白的长毛地毯。 这陈设他再熟悉不过了。 江入画喉头一梗,忽然莫名有点想哭。 他动了动,脚下一摇,他才醒悟过来自己正和这柜子一起被吊在半空中,脑子里清醒了一点,他慌忙低头看,这一看,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那个在他梦里出现了一百遍的男人站在地上,穿着雪白的燕尾服和带着蕾丝的华丽衬衫,装饰着袋巾和金属饰物,隆重得像是要参加婚礼。 他黑色的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浅色的眼睛抬起来,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像是将这个人整个儿地包容在了里面。 第12章 “顾……顾碎。”青年低声地喃喃着,觉得有些晕眩。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书柜猛地一摇,晃得他伸手抓住了身后的画框。 江入画回头,正对上画里的一双灰眸,转过脸又看到正主正抬头仰视着自己,脸腾的一声烧红了。 顾碎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情绪,叫他又是心慌又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 明明理亏的应该是对方才对啊……青年心里有点纳闷。 他像是犯了错一般的低下头,试图用身体挡住身后的肖像,虽然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忐忑地等着顾碎质问甚至嘲讽他的一厢情愿,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跳下来。”男人温文尔雅地说道,他对着江入画动作优雅地张开了手臂,“我会接住你。” 那声音像是一剂良药,青年眼睛里死去了的光彩又缓缓地点燃起来。 他睁大了眼睛,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什么。 …… “这棵树太高了,我不知该踩着哪里下去。” “……” “跳下来吧,”嘶哑又生涩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我会接住你的。” …… 几乎没有多想的,江入画下意识地从书柜里跳了下去,伸出手去搂顾碎的脖子。 他重重地摔向顾碎,男人一把搂住了他的腰顺势倒向白色的长毛地毯,让青年稳稳地骑在他的腰上,重重的下坠使无数柔软的细毛漂浮在空气里,叫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江入画被这姿势羞得耳根发烫,他想要站起来,却被身下的人一把扣住了,顾碎按下了他的头,手指插进柔软的黑发里,微凉的嘴唇触了触他的鼻尖,然后滑下去,封住了他的唇。 热情的吻和冷静的外表截然相反,顾碎的呼吸热得似乎能把他灼伤,让他连脚尖也因为全身上下的热流而蜷曲了起来。唾液的交换,舌尖的挑逗,唇齿相依,一切都似乎自然得不容置辩,什么玫瑰夫人,什么江家,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在了脑后。 江入画忍不住想去看顾碎的表情,却被一只温凉的手捂住了眼睛,他用力地挣了挣,迫切地想知道那双冰冷的灰色瞳孔会不会有一瞬间为他燃烧。 顾碎却只是捂着他的眼睛亲吻他,直吻得他连呼吸都做不到。 唇分,江入画喘了口气,顾碎又吻上来,他脑子一片空白地微张了嘴迎上去,忽然听到了急急赶来的脚步声。 江入画仿佛被一盆冷水泼醒了,他想要推开顾碎,对方却抓得更紧,扣着他后脑勺的手掌勒得他脑仁疼。 图书馆的门猛地被推开,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冲进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地毯上激吻的人:别墅主人躺在地上,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坐在对方的腰上,两个人忘情地接着吻。 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这样火热的样子,像是能把整个世界都给融化了。 “夫人,顾先生正在……”急急赶来的张管家话说到一半,也没能说下去。 顾碎这才缓缓地放开了怀里的人,动作优雅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不紧不缓地拿出手帕擦拭着礼服上沾到的绒毛,然后绅士地将手足无措的青年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轻声纠正管家:“是江小姐。” 江辰洁的脸色变得雪白,她强自镇定地问:“顾碎,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江小姐。”他的声音依旧不响,仿佛面前的闹剧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插曲,“你违背了我们先前的约定,我只得中止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很遗憾。” “那他呢?”江辰洁咬住了嘴唇,抬手指着有些错愕的江入画,“我的哥哥呢?他是你新的合作对象吗?” 青年蓦地抬起头,去看顾碎。 顾碎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悬在空中的书柜,包裹在手套中的手指对张管家打了一个手势。 管家立刻走进图书馆,将书柜从空中放下来,将图书馆里挂着的名画一幅幅取下来,用书柜里江入画的作品替代了它们。 江入画看见自己画的肖像被挂在墙上,差点没哭出来,他的心里又酸又胀,像是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填满了。 江辰洁瞪大了眼睛,越来越多的画挂了上去,她的手掌也握得越来越紧。 微笑的,喝茶的,看书的,坐的,站的,斜靠着的……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有些是亲眼所见,有些则是作画之人想象出来的场景,所有肖像都有一双美丽的灰色眼睛,而作画的人,毫无疑问是她的哥哥江入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碎:“你……” 顾碎灰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她,却不带一点特殊的情感:“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江小姐。” “从一开始,我就是江入画的替身?”江辰洁几乎咬破了嘴唇,“你一直都对他……” 顾碎打了个手势制止了她的话,灰色的眼珠清澈剔透,带着一种把人看穿的魔力,他轻声说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替身,也永远不会把任何人当做入画堂弟的替身,我们之间只是合作。” “合作?”尖锐的女声又吊高了些,“你敢说我们这六年只是合作?这样的合作有什么意义?你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我又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顾碎微微一笑,他垂下眸不再注视着对方,似乎这场没有意义的谈话在他眼里已经结束了。“你忘记了我们合作的内容,女士。”他好心地提点着,“我希望你可以装点我的房子,而你,你中意我的美貌。” 江辰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句不要脸在嘴边转了两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细想来顾碎说得没有错,她最初的确是被顾碎美丽的外表所吸引,这个男人也完全有资本轻飘飘地称赞他自己的容貌。 但是她仍然不死心:“那你为什么答应我,帮我搞江文川。” “这个您无权过问。”顾碎没有再搭理她,回答她的是张管家,“东西已经替您整理好了,您随时可以搬出去。当然,只要您想,您也可以继续在这里做客。” 江辰洁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忽然猛地一踢脚,将脚上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甩了下来,接着她伸手摘掉了项链,耳环,连带着口袋里的手帕,口罩和面纱一道扔在了地上,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恨和悲痛:“我以为六年来你多少和我有些感情,想不到你足够的恶心!恶心!” 灰眼睛的男人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温和地说道:“这些东西是送给你的,小姐,你可以把它们带走。” “我不要!”江辰洁扬起头哼了一声,赤着脚走了出去,丝毫不减来时的趾高气昂。 “你妹妹是个骄傲的女孩子。”男人笑着点评了一句,转过头去看茫然不知所措的江入画。 “你和她……是怎么回事?”江入画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是你的夫人吗?” “我是单身的。”顾碎笑着调侃了一句。 江入画耳根微红:“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和她谈过恋爱,你是第一个。”男人轻轻地摘下了手套,伸手去摸江入画的脸。 青年懵懵地点了点头,那冰凉的手指碰到他的鼻尖,捻去了上面的薄汗,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不要对我和江小姐的合作感兴趣。”顾碎耐心地重复着,“我只爱过你。” “……”青年傻了眼,脚趾头都又软又麻的,膝盖一弯,差点跪在地上。 “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的。”他小声地呢喃着,血冲到了脑门,眼前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真的……我……”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男人低下头,下巴挨着青年白皙的脖颈轻声细语。 “可是那……”江入画想起了那天顾碎在自己耳边念着的情诗,慌得不知所措,“你的玫瑰夫人……” “我没有夫人。”男人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爱我吗?我的堂弟。” 江入画给他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张了半天嘴才轻着声音说:“你都看到了……” “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顾碎伸手把人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忽然撩过了垂在身后的黑色长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而优雅地解开了束发的绳结,“我等了你六年,你都不曾来找我。” 黑色的发丝垂下来,原本一丝不苟的严谨发式刹那间变得凌乱随性,与微微翘起的薄唇和银灰色的瞳孔相结合,有些说不出的……性感。 江入画喉咙一干,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温文尔雅的柔和嗓音继续讲述着:“的确,我可以看清很多旁人看不到的,但你要明白,我的孩子,很多事情一旦带入了自己的感情,就会变得模糊失真,再也做不到理性地判断。” “我一直在试图确定你对我的感情,直到你看到那些画——入画堂弟,你的作品远比你来得坦诚,它们在代替你向我倾吐爱意……” “别说了!”江入画觉得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了,他坐在顾碎的腿上,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云端,兴奋又有些怀疑。 “……你让我欣喜若狂。”男人轻轻地呢喃着,低下头吻上了青年的嘴唇,这个吻柔和得像一股温暖的泉水,仿佛把他整个人都填满了。“那么你爱我吗?入画。” “你都知道了……”青年有些羞,觉得说不出口。 顾碎没有坚持想要听到答案,只是微微扬起了薄唇。 “那请你回答我的另一个问题——”他低下头,灰色的眼睛因为他的动作暗沉了下来,“你愿意和我做爱吗?” 第13章 他攀着粗糙的树干,动作灵活地爬上了树干,虽然这棵树很高,也很快被他征服了。 树杈间有一个修筑完善的鸟巢,这是他的目的地。 鸟巢里放着一朵白玫瑰。 江入画曾听说过,有些鸟喜欢衔花草来美化自己的巢穴以吸引雌性的注意,只是他觉得这多白玫瑰很漂亮,似乎更适合插在姑娘的发间。 他探出手去摸那鸟巢,忽然听到树下传来的声音:“你在上面干什么?” 男孩吓了一跳,脚上一抖,踩断了一根不够结实的枝条,他连忙伸手抱住树干,一只手还抓紧了那枝玫瑰。 “我……我来捡支花——这花不是你们家的吧?”他有些慌乱地往下看,只见树下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衬衫,上面沾满了奇怪的红色颜料。 “不是。”对方很快地回答了他,他的声音很沙哑,仿佛刚刚嘶吼过一般,“你如果喜欢玫瑰,可以去南边的院子里看看,那里种了很多。” 江入画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少年饶有兴致地给他推荐景点,声音里却带着一种怪异死板,那沙哑嗓音死沉得几乎没有抑扬顿挫,让人听了忍不住背脊发凉。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只是呆板而又僵直着身躯向前走,如同行尸走肉。 “等,等等!”江入画忍不住喊住了他。 “什么事?” “这棵树太高了,我不知该踩着哪里下去。”江入画拙劣地找着借口,他分明记得自己借力上来的地方。 “……” “跳下来吧,”少年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了头,嘶哑又生涩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我会接住你的。” 男孩高兴地跳下来重重地摔在他怀里,两个人在草地上滚做了一团。 江入画爬起来,却还赖着坐在他腰上:“你身上怎么弄的都是红颜料?” 他抬起头,江入画忽然注意到他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灰色眼睛,他的皮肤雪白,活像是玉石雕刻成的。 “你闻不到味道?”少年轻轻地皱起眉。 江入画茫然地吸了吸鼻子:“我感冒了。” 心像是被挠了一下,少年忽然有伸手去给他擦擦脸的冲动,但是被他抑制住了:“我身上的是血。”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男孩马上大声说道,“你电视看得太多了。” “我可以说,”灰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了堪称邪恶的笑容,“因为我是个精神病。” “真的?”男孩抖了抖,有些不相信,他家里人告诉过他精神病都是可怕的疯子,包括他的堂哥——爸爸说他会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臂。 “真的。”少年微笑着。 江入画有些害怕,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 “我带你去了哪儿?”江入画脑子里有些迷糊,他的记忆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自己没头没尾的问题十分奇怪,好在顾碎似乎完全能够理解。 “你带我去了教堂。”男人的嗓音十分温柔,他缓缓地解开了江入画的皮带,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那间透明的浴室里,江入画的上身赤裸着,长裤堆在脚边,顾碎的手按在他的鼠蹊部,修长的手指滑入单薄的底裤中,轻轻地揉弄着他的性器,那种动作与其说是抚慰,不如说是把玩。 “那天我刚刚下过地狱——我本期待着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警察局,或者江家带着锁链的地窖,可是你没有。”雾气积聚在那双美丽的灰色眼睛里,看起来像蒙了一层纱,与有些色气的景象不同,男人穿着古板的礼服,表情圣洁的靠近禁欲,“你把我带进了婚礼的圣堂。” “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江入画重重地喘着气,不轻不重的挑逗让他难耐得昂起了脖颈,湿漉漉的头发粘在脸上,他却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痒。 “我也不是。”顾碎微微一笑,“但我不得不感谢你的救赎。”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江入画有些不满地闷哼,苍白的手指按下了一个开关,天花板上安装的花洒立刻喷出水把两个人都罩在了里面,顾碎的礼服顿时湿透了,紧紧地贴着他,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形。 江入画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沾湿的长发,湿润的灰眸对他而言如同春药。 晶莹的水珠从顾碎的脸上落下来,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男人关掉了花洒,开始慢条斯理地脱去繁复的礼服。 江入画紧紧地盯着他优雅有力的动作,修长的手指按在领口,缓慢地解开了领结和衣扣,苍白有如石刻的皮肤一点点地暴露出来。 礼服被扔在地上,雪白的衬衫几乎是透明的,似乎在刻意描绘着肌肉的线条,那具若隐若现的身体几近完美,精瘦却绝不纤细。 江入画觉得自己是着了魔,竟然忍不住伸手去帮助他解开衬衫的衣扣。 他的手微微的发着抖,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手指已经按在了那颗贝壳式的扣子上,顾碎低头看着自己,两个人之间隔着水雾和湿透的衬衫,却比直接的赤裸更加令人脸红心跳。 男人的手按到他的手指上,他忽然发现对方的手指非常长,能将自己的手整个包在里面,它们圈住自己的手缓慢地解开了一颗颗衣扣,然后脱掉了顾碎上身最后一件遮蔽物。 江入画与他靠的很近,弯下腰就能把脸贴上他的胸膛,他忽然觉得有些害羞,忍不住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那天你身上的……真的是血吗?” “是江文涛的血。”顾碎的声音有些沙哑,灼热的空气喷在了江入画的颈间,几乎把那处皮肤蒸红,“那天我杀了人,我的灵魂下了地狱。” 男人的手指在青年光滑的背上弹钢琴一般轻快地弹弄着,顺着流淌下的水一起下滑,抚向对方的臀间。 “不是你的错。”青年迷迷糊糊的,私处被触碰让他一抖,耳根通红,“你是正当防卫。” 顾碎低下头,咬住了他的乳头,舌尖挑拨舔弄那点粉红上的浅浅沟壑,他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一般:“是正当防卫,我也确实有精神病,但是杀他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我瞄准了他的心脏。” 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猛的一僵,顾碎抬起头,轻轻吻着青年的鼻尖:“你害怕吗?” 江入画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顾碎满意的笑了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青年张开嘴,想说什么,忽然失了声——一根温凉的手指借着水流的润滑,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你……”他有些慌乱,却被湿热的吻堵住了嘴唇。 “不要再说了。”男人的手指抽出来,过分紧致的地方让他皱了皱眉。 江入画的身体一摇,猛地被翻转了过来,他慌忙伸手撑住浴室里的玻璃。 顾碎站在他身后,伸手扣住了他的腰,指尖按在他的胸口揉搓着,紧接着浴室里弥漫起了熟悉的清香。 手指沾着精油再次挤进青年的身体,催情的香味很快让对方又一次陷入情乱意迷。 “顾碎……”江入画闭上了眼睛,发梢上滴落下来的水珠让他闭上了眼,只能不确定地呼喊着。 男人没有说话,手指按摩着那圈软肉,带着更多的精油进入了他的身体,紧接着第二根手指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让青年有些不适地挣了挣。 “不要动。”顾碎轻柔地在他耳边低语,语气像是安抚,却让人不得不遵从。 他的手指很长,在那个肉洞中轻轻地摩挲着,按压着肉壁,很快就找到了他熟悉的那个地方,让青年的腰一下子软了下去。 “啊!”江入画低低地叫了一声,酥麻感一下子从下身涌往头皮,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灰色的眼睛微微一暗,男人的手指退了出去,解开拉链,让炽热的硬挺顶住了尚未餍足的穴口。 江入画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前缩了缩身子,但很快就被扣了回去,温凉湿润的指尖在他的前端压捏套弄,娴熟地把他的性器弄得微微抬头,紧接着,一股强烈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缓缓地逼迫他容纳住了身后挺进的硬物。 “啊——!”江入画蓦地昂起头,虽然有所润滑,但那窄小的后穴显然还未能顺利地容纳那坚硬的巨物,撕裂般的疼痛从后身蔓延开来,逼得他眼角泛出了泪花,“疼!” 顾碎吻着他的眼睛,灰色的眼珠从高处俯视着他,里面燃烧着暗沉的欲望,他的动作非常的慢,但又无比坚决,不容反抗。 “你里面非常的狭窄,非常的。”他轻声地在江入画耳边说着让人无比羞耻的话语,“我向你发誓,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处子。” 温文尔雅地声音和令人脸红的淫邪话语结合在一起,剧烈的疼痛和前端不停的挑逗相交融,江入画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身体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而是化成了一团最原始的活火。 性器慢慢地从股间退出,他的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却被顾碎按了回去,腿被分得更开,那根让他痛不欲生的东西再一次的挺进他的身体,灵巧的手指抓住他有些萎靡的性器卖力地抚弄着,直到他整个人都被压迫得几乎与玻璃墙壁紧密相贴。 身后的东西像一根木楔,把他牢牢地定在了墙壁上。 “顾碎……”他有些讨饶似的呻吟着,却没有得到同情。 男人轻轻地吻他,从耳根吻到脊柱。接近透明的淡色薄唇微微开合着发出请求:“我要动了,我的心肝。” 第14章 江入画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全身都快要融化了。 身后的东西开始缓慢地律动,男人的动作很慢,但是每一下都进到了最深处,仿佛要把他的身体顶穿。 “顾……顾碎……”青年低声地喊着他的名字,语气渐渐地从恳求变成了顺从。 “很快就不会难受了。”顾碎含着他通红的耳垂,低声安抚着。 灼热的硬挺缓慢地抽插着,穴口的肉壁被撑到充血,江入画重重地喘着气,身前的东西半硬着有些难受。 他忍不住想要去摸,忽然,背后传来触电一般的快感。 “啊!”他没有控制住低叫了出来,紧接着,狂风暴雨一般的酥麻感袭来,让他整个人被抽掉了骨头一般软倒在了玻璃墙壁上。 灰色的眼睛暗了暗,抽送的速度加快了,一波一波的快感几乎冲到了青年的脑门,让他仰高了头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啊……” “顾碎……不……”他觉得自己有些难堪,生理性的泪水积聚在眼眶里,很快顺着他的面颊滑下来,与脸上的水迹交融在一起。 身后的人动作顿了顿,忽然停了下来。 江入画眼前一阵发白,身后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空虚。 他低低地喊了声,隐约感觉到自己被横抱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在了收藏室雪白的大床上。 他的脸顺势埋进了枕头,半个身体陷进了被褥,让他羞耻的是,不仅是疲惫,他感到竟然更多是空虚。 温热的手指托住了他的膝弯,缓缓地把他的腿分开到两边,火热的性器再一次挺入了他的身体。 江入画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闷哼,紧接着他感到背上微微一痒,顾碎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赤裸的背脊上披撒开来。 腿被分开到最大限度,私密处完全暴露在了顾碎的眼前,顾碎灰色的眼睛里积聚着暗淡的光辉,他俯下身大力地抽送,低垂着眸仔细地看着淡色的密所贪婪地容纳着自己的性器,在持续不断的抽插中收缩着,给他带来销魂蚀骨的快感。 “你真美。”他轻声赞美着。 江入画全身都烧红了,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冲击和颠簸让他觉得自己化成了大洋上的孤舟,仍由快感的波浪把自己吞没。他的手紧紧地抓住白色的床单,下意识地控制自己,不想发出那羞耻的呻吟。 顾碎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身下的动作慢下来,手指轻轻地挪到青年的身前,抓住了他抬头的性器。 青年全身一震。 顾碎背过手,用微凉的指甲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它的顶端,指关节搔痒一般刮弄着着挺立的柱身。 “顾碎!”青年忍不住低叫起来,“不要……啊……不要玩弄……” “入画堂弟,”男人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与身后大力的抽插和身前淫邪的玩弄不同,他的声音像是在酒桌上招待客人一般的温和有礼,“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拘谨。” 江入画一僵,他分明记得这是他来顾家第一天的时候顾碎在餐桌上对他说的。 察觉到他的分神,顾碎的动作越来越快,苍白的手指微微用力,把青年的腿分得更开。 “啊……”青年忍不住低低地发出呻吟,他觉得自己的韧带被拉得生疼,但是快感很快盖过了不适,让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我快死了…… 他把头埋回了枕头里,觉得自己全身都绷直了,没顶的快感让他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被这个男人弄死了。 操弄的速度没有因此慢下来,青年的性器终于在前后不断的撩拨下喷射出白色的浊液,他抬起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融入在了白色之中。 生理性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眼角,他的眼眶及眉梢被晕染出点点桃红,像是绽开了细嫩的花朵。 快感的冲击使肉壁绞的更紧,顾碎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按住青年的背脊让他的上身塌陷下去,然后托起他的腰,使他的臀部与自己靠的更近。 精油的香味已经逸散开来,充斥了整个房间,性器的抽插和阴囊拍打在臀部发出的淫靡声响让青年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却只得毫无抵抗之力地趴伏在床上,把身体打到最开。 江入画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每次都觉得快感已经使自己麻木,却每次都有更大的快感逼迫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呻吟,直到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住了,那根东西才缓慢地撤出了他的身体。 翻卷出的嫩肉像是不舍一般纠缠着抽离的性器,青年重重地喘着气,蓦地感觉到斑斑点点的液体洒落在他赤裸的背脊上。 “顾碎……”他的声音已经哑了,连羞恼都似乎变成了邀请。 “我在。”男人轻轻地吻着他的嘴角,拉过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起来,“你喜欢吗?” 江入画眼睛一翻,没有力气继续和他调情,半天之后他才找回一点神智:“你搞了这样一个房间就是为了干龌龊事儿?” 顾碎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脸上发烧:“张没有告诉你吗?这是我的收藏室。” “你收藏什么?”青年心里有点慌:不会是收藏情人的吧。 顾碎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拿起一旁叠好的暗金色睡衣披在身上,那衣衫的质感像是流水,从他的肩膀一直泻到地上,腰带没有系,苍白的皮肤和腿间的器具在布料间若隐若现。 江入画想起先前的种种,耳根微红。 “园丁鸟会用花朵来装饰自己的巢穴,十二岁的时候你给了我这个启发。”顾碎坐到床边,低着头看他,“所以我也想给自己造一间最漂亮的房子。” “这就是你种白玫瑰的原因?”青年心里有些疑惑,他想到了玫瑰夫人,但没有说出口。 “如你所想。”男人伸手抚摸着他的发丝,“江文涛死后我就决定造一间完美的房子,所以我开始种白玫瑰,但种完后我仍然觉得不够,就又造了这个收藏室,可惜它一直是空的。” “那……玫瑰夫人……”江入画没忍住问出了口。 顾碎低下头看着他,灰眼睛和他靠得又近了几分:“你想得没错,那正是我的愿望。” “单是有玫瑰花不够,我想收藏的是一个人——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的那个可爱的孩子,我一直在等他,也把他当做我的玫瑰夫人。” “但是你——”江入画想要辩驳,没有人想当一件藏品,无论是他,还是江辰洁。 顾碎苍白的指尖点住了他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明白,六年前我就明白了。” 他站起来,牵着江入画的手把他从床上拉下来,然后搀扶着有些步履不稳的青年走到衣柜前,修长的手指按住了衣柜的把手。 江入画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闯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也试图打开过这个柜子,只是那时候正巧警铃响了。 衣柜被缓缓地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江入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顾碎抱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耳边,呼吸轻柔地拂过他的耳畔:“六年前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当初做错了,我不应该造这个藏品室,所以我在藏品室里又造了一间房间。” 那个打开的并不是什么衣柜,而是做成衣柜模样的门。 江入画深吸了一口气:“这是?” “是婚房。”男人拉着他的手走进了那间房间,房间很大,地上仍然铺着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却摆着一张深红色的大床,两侧摆满了白色的玫瑰花。 床对面放着复古的穿衣镜和金属的书柜,一边有写字台,上面还放着打开的文件。 “你一直住在这里?”江入画睁大了眼睛。 “在等你。”顾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等你与我共享这张床。”说罢便把青年横抱起来丢在了深红的床褥上。 “别!”青年吓了一跳,有点口不择言,“你先给我解释清楚我妹妹的事,不然别上来!” “你始终对我不够信任,我的堂弟。”顾碎压低了声音笑了笑,淡色的眼睛清澈得如同玻璃珠,“当初提出协议的是江小姐。” “为什么?”江入画往后缩了缩。 “因为我的美貌。”男人笑着撩起黑色的长发。 江入画脸上一红,连忙移开眼神:“你说实话。” “这是事实,她提出要与我交往,我告诉她,如果是她想要的关系,那不可能。”顾碎在床边坐下,捉住了江入画的脚踝,垂下眼睛,低头吻了吻那白皙的皮肤。 江入画觉得一阵痒,连忙把脚也缩了回去。 “她不死心,我就告诉她,如果她愿意成为我园子里的花瓶,那我也愿意对她尽一些情人的职责。”男人没有再伸手去骚扰对方,而是下了床,温声解释道,“花瓶只是房屋的装饰物,而不是它的主人,你明白吗?” “你觉得她漂亮?”青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往前挪了一点。 “很漂亮。”房屋的主人垂着眸,眼神温柔,手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 江入画挑了挑眉,忽然一只手再次抓住了他的脚踝,猛地把他从床上拉了下来。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顾碎把未着寸缕的青年按在了穿衣镜上,对着镜中的面容微微一笑,鲜红的舌尖有意无意地舔过淡色的嘴唇。 青年身上一下子热了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修长的手指已经在那羞人的地方转了两圈一挺而入,刚刚被扩张过的地方依旧是湿热柔软,很快就顺利地把男人的性器含了进去。 “你真应该看看,它很羞涩,但也很不客气。”顾碎在青年的耳边轻声细语,直说得他闭紧了眼。 一条腿被抬起来,全身的重量压在穿衣镜上,江入画担心它会碎,整个身体都僵直着,连腿都有点抖。 胸口的寒意与背后的火热结合在一起,很快就让他没有了焦虑的时间,只能随着新一波的律动发出低沉压抑的呻吟。 泪水,汗液和呼出的水气很快把镜面模糊了,顾碎伸手抹开了上面的雾气,让江入画能看到他的眼睛——清澈的灰色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没有过分灼热的火热和情欲,但仿佛能安静而温暖地维持到永远。 第15章 江入画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有点荒淫无度。 他躺在餐桌上,眼巴巴地看着顾碎,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顾碎站在桌边,弯着腰给他擦鼻涕。 顾碎仍然站在桌边弯着腰,只是现在躺在餐桌上的换成了他江入画。 青年仰躺在桌布上,胸前的衣扣解开了,衬衫敞开,露出光滑的皮肤,一旁蜡烛的火焰离他很近,让他觉得全身微微发热。 男人手里拿着银质的餐刀,刀背上沾着蓝莓酱,轻轻地在对方的胸口涂抹。 坚硬冰凉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碾压着两颗乳头,然后滑下来,在皮肤上留下深紫色的痕迹。 “你……你在画什么?”江入画给他弄得一阵热一阵凉,身上发痒又不敢动,“别玩了!” “我在赞美你。”顾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然后拉亮了吊灯,让他抬头看。 江入画抬起头,吓了一跳,天花板上竟然挂着一面镜子,让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凌乱的衣装,赤裸的上身,和从胸口写到下腹的那一行深紫色的英文。 顾碎的字很潦草但字形美丽圆滑,江入画看了半天愣是没有看懂,忍不住问:“你写的是什么?” 镜子里的人动作利落地脱下了他的裤子。 江入画:“……” 沾着蓝莓酱的手指进入了他的身体,顾碎把他的腿分开,细心地把香甜粘稠的果酱涂抹在湿热的内壁上,然后毫不留情地挺身进入了收缩着的穴口。 “哈啊——”江入画低低地叫了声,背上被烛焰蒸出的汗终于流了下来,他伸手去搂顾碎的脖子,顾碎顺势靠上了,在他的乳头上轻轻一咬,然后覆上来与他接吻,甘甜的酱汁让青年觉得喉头发干,忍不住靠上去索取更多。 男人毫不吝惜他的吻,苍白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对方的后颈让他的脖颈上扬,然后吻得他嘴角淌出涎液,唇分后轻轻地舔舐啃啮他的喉结,接着鲜红的舌游走下去,描绘着锁骨的轮廓和乳尖上的沟壑。 性器抽动的速度很缓慢,但没一下都瞄准了那致命的一点,让江入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空茫的,要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能抑制住那羞人的呻吟。 他以为经过这几天的折磨和男人间歇性发作的兽欲后,他会对那种酥麻的快感麻木,但是事实证明了这只是让他的身体越来越敏感,成瘾一般的贪得无厌。 “嗯……”高潮来临之际他晕乎乎地抬起头,忽然感到耳垂被含住了,温和的声线轻声在耳边说了句什么:“Your body is a wonderland.” 沉浸在余韵中的青年没有听清,闭着眼睛含含混混地问:“什么?” 顾碎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交合发出的淫靡声响,他在江入画耳边低声道:“你的身体是个仙境。” 江入画的脸瞬间烧红了,他最听不得的就是顾碎在床上说得情话,因为那总是甜蜜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闭嘴。”青年靠近无声地嘟囔了句,有些恼怒地看了顾碎一眼,很快疲倦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直接在并不宽大的餐桌上睡了过去。 顾碎缓缓地退出了他的身体,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后替他理好凌乱的衣衫,把他打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白色的浊液从青年的腿间流出来滴落在地上,整间房子都散发着靡乱的气息。 江入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没有见过的房间里,顾碎坐在一边的书桌前,灰眼睛看着电脑屏幕。 “你这里居然有电脑!”他忍不住惊叹,“我现在终于觉得你有点像个活人了。” “你先前觉得我像什么?”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想带你去法国走走,你愿意吗?” “法国!”江入画一惊,完全没反应过来,“去法国做什么?” 顾碎从椅子上转过身,玻璃珠一般透明的眼睛锁住了他的视线:“你觉得呢?” “……度假?”青年眨了眨眼睛,他看着男人嘴角的凹陷,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度蜜……” 察觉到自己在说什么,青年立马闭上了嘴。 “期待吗?”顾碎站起来走到床边,倾下身靠向床上的青年。 江入画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然后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顾碎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额头。 正在江入画忧心这个吻会变成一场噩耗的时候,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顾先生,有您的电话。” 顾碎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捋平了衣服上的皱痕,体贴地给江入画拉上了被子后才出了门。 江入画心想,能让顾碎现在赶出去的恐怕不是什么一般的事情,便也安安分分地躺下继续休息。 只过了没多久顾碎便回来了,他的神色有点凝重,灰色的眼睛注视着青年,里头竟然有几分担忧。 “怎么了?”江入画连忙爬了起来。 苍白的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顾碎放轻了声音说道:“江小姐来看你。” “辰洁?”江入画一怔,“她为什么会过来?现在要见我?”江辰洁前些天走的时候怎么看都是誓死不会再踏进顾家的样子。 “虽然我不情愿,但是你最好现在见她一面。”顾碎解开了身上的白色西装,绅士地将它披在了江入画的身上,“江小姐……给你带来了一个糟糕极了的消息,这个消息甚至让我感到惊慌。” 江入画的眉毛情不自禁地拧了起来,他不认为江家能出什么让顾碎为之惊慌的事情。 男人没有多说,出了门,很快他的妹妹就走了进来。 江辰洁的样子让他很惊讶。 原本以为他这个妹妹就算离开了顾碎也会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但现在看起来不然:江辰洁打扮得很简单,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过分的简陋,她没有化妆,眼眶还有一点红肿。 “出了什么事?”江入画忍不住先开口问她,先前对于她的一点成见很快就因为她如今的狼狈样子而烟消云散了。 “你打不打算回江家?”江辰洁开口就问。她的声音很沙哑,一听就是哭过很久了。 江入画张了张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前几天他光顾着和顾碎翻云覆雨,醉生梦死了靠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于将来的打算。 幸好江辰洁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江文川死了。” 江入画猛地抬起头:“怎么回事?” 江辰洁冷笑道:“被人杀了,活该。” 江入画当然不会理会她的评价,他还没有反映过来:“你说——江文川死了?” “他借人家的高利贷,还不起,拖到现在,被打死了!”江辰洁的声音拉高了,“你还要我再说一遍?” “……真的?” 不用她回答,那哭得沙哑的嗓音足以说明这一切,江入画有些失神地问:“他为什么会去借高利贷?江家还不至于缺钱缺到这个地步吧?” “他是个赌鬼啊!赌鬼!”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哭腔,“赌鬼看得住钱吗?房子都看不住卖了,你还指望他守得住钱?” 说着她一把抓住了江入画的肩膀,触手的质感让她的动作滞了滞,低下头,很快就认出那是顾碎的衣服。 江入画被她拉扯地肩膀发麻,脑袋里又是一片惨白,下意识地推开了她喊道:“你知道他是个赌鬼,为什么还要让顾碎搞江家?你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吗?” “我为什么会想到?”江辰洁嘶哑着声音落下泪来,“他们那对江家兄弟家里有钱还游手好闲,所以一个去赌一个给人捅死了,江文川继续读下去倾家荡产是早晚的事,终归会走到现在这个下场!我叫顾碎搞垮了他,是想让他早点有了自知之明以后收手……我虽然讨厌他,可他是我爸爸,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死啊!!” 她的声音像是动物临死前的悲鸣,抓着江入画的手指上还带着没有完全退去的指甲油,看起来像血迹一般,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她如同濒死一般的喘气让江入画心乱如麻。 “你回不回来?”过了半天,她缓过神来,看着江入画,“妈妈的身体很不好,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撑不撑得住。” 江入画呆呆地坐在床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某种程度上他和江辰洁对于江文川的感情是相似的,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从某一年起不再称呼他为父亲,他也恨他逼自己到顾碎家偷窃,但是他们从未想过江文川会死。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哆嗦着嘴唇从床上下来,想去找顾碎,半披着的西装掉在地上他也没有去捡,而是几乎踩在上面地走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像走在云端一般的不真实,他明白江辰洁对于自己的愤怒,她和母亲两个在外面煎熬,而自己却在顾碎家里与他颠鸾倒凤。 等等……顾碎? 他的脚步蓦地滞住了,他忽然想起来,搞垮江家,逼死江文川的是顾碎。 他忽然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本来想去找自己的爱人寻求一点真实的依靠,走着走着才惊觉他才是灾难的引发者。 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他,顾碎轻轻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腰:“不要迟疑,入画堂弟。” 他的声音温柔坚定:“我可以提供任何帮助,只要你需要。” 第16章 江入画倒在他的怀里,喘了几口气以后抬起了头,问:“你知道的吧?” 顾碎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辰洁没想到江文川会出事,但是你……”青年的声音有点沙哑,他下意识地清了下嗓子,“她请求你搞爸爸的时候你应该清楚吧?他是个赌鬼,只要手上还有钱,就会抱着赚回来的念头继续去赌,你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的,为什么还要答应江辰洁?你不是说把她当成花瓶吗?为什么还娇纵——” 察觉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江入画猛地闭上了嘴。 顾碎浅色的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他,像两颗不带感情的透明玻璃珠,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抑扬顿挫,不带一点感情:“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江小姐。” 他用苍白的手指按上江入画抿着的嘴唇,低下头,轻声地说道:“江文川玷污了我的信仰,他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虽然我没有杀死他的打算,但是我不否认我有让他付出代价的想法。” “你的信仰?”青年有些不明地抬起头。 “我的信仰就是你。”男人直起身子,漆黑的长发带着冰冷的色泽,银灰的瞳孔呈现出金属的质感,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冷漠无情,“我从回国后就一直在等你来找我,一个多月前,张告诉我你来了,那个时候我欣喜若狂——可是很快我就知道,这是江文川给我设下的骗局,他让我的救赎者背负着罪恶和痛苦来到我的收藏室和玫瑰花圃,而不是我所期待的爱和光明。” “那不一样!”江入画忍不住大喊起来,“是,我承认我和江文川都是在犯罪,我也说过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但是你不能就因为这个——一个赌鬼偶尔的鬼迷心窍——就杀了他!那是一条命,你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去了它!你为什么不杀我?玷污你信仰的人是我,不是吗?” “你需要冷静,我的堂弟。”顾碎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长椅上,俯身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你没有错,至始至终,只有你没有犯过错误。” 江入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我说得过分了…… 他心里有些愧疚:他不该火上心头的时候毫无考据地把杀人的罪名按在顾碎的头上,只是突如其来的慌乱让他乱了阵脚,下意识地去想那种最坏的可能。 两个人沉默了将近一刻钟,顾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青年的背脊,宽大的手掌顺着脊柱滑到腰际,不同于先前带着情欲的抚弄,这只是纯粹的安抚。 “需要什么帮助吗?”他再一次轻声在青年耳边问。 青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了半天才说:“能先帮江文川办个葬礼吗?” 顾碎没有迟疑就答应了,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他温和地说:“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我。” 葬礼的流程很简单,江文川的遗体早已火化了装在骨灰盒里,江入画和江辰洁也不打算请别的亲友——江家没落以后,旁系之间几乎就没有什么往来,江文川的朋友又大多结交在赌场上,请和不请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请了个司仪,草草地走完了流程,然后捧着江文川的画像,有些不知所措。 “你回来吗?”不知过了多久,江入画听到身边传来了江辰洁的声音。 这是对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他没有转过头,只是低着声音说:“我会回去帮忙的。” “你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江辰洁的声音习惯性的上扬了,只是沙哑的嗓音并不能向往常一样尖锐,而是显得粗噶怪异,“我知道只要你一句话,我和妈妈都能有好日子过,但是我们不稀罕这个。” 江入画默默地垂下眼睛,他明白江辰洁的意思,他的话没有这个分量,但是顾碎有:“你让我想想。”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想的。”江辰洁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以为顾碎很喜欢你?” “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怀疑这一点。”江入画轻轻地说,他转过头看着江辰洁,即便是穿着劣质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脸上的妆容显而易见的粗劣,她的骄傲仍然不输于当着顾碎的面丢下首饰皮鞋的那一刻,“顾碎的完美不容许谎言——我没想好的是该怎样开口。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如何站在顾碎和江家的平衡点上。” “你喜欢顾碎多久了?” 江辰洁的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江入画愣了愣才回答道:“六年。” “我也是六年。”江辰洁忽然仰起头,“但到了必须要结束的时候我走得很干脆,哥哥,我希望你能偶尔像我一样,对谁都狠一点。” 说着她重重地把江文川的遗像放在地上,抬高了头,看起来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江入画呆呆地瞅了眼那背影,低下头把遗像又捧了起来,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但是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决定,他只是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把它付诸实践。 不知捧了多久,直到手臂发麻,青年也没有把遗像放下的打算,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天开始下雨也没能察觉到,活像一尊泥塑。 顾碎撑着一顶黑色的伞走过去把他拉到伞下,然后牵着他慢慢地走回房子里,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灰色的眼睛里浅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会面以前。 江入画进了房间才发现自己身上都已经湿了,想要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擦身却被顾碎抢了先。雪白柔软的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在里面,不轻不重地揉搓着,然后擦干他眼角和鼻尖仍然挂着的水珠。 “要我帮你一起收拾东西?”顾碎轻声问他。 江入画僵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向顾碎开口,想不到最后推他一把的人是顾碎。 “你从那边带过来的东西不多,但是衣服要好好整理。”男人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天气会越来越冷,入画堂弟,如果只穿这些,不久就又要伤风了。” 江入画有些迟疑地嗯了一声,顾碎也没有在意,伸手握住了江入画的手指,拉着他往房子的西面走,径直走进了他们的婚房。 苍白的手指拉响了铃,张管家很快送来了一口旅行箱。 江入画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顾碎。 顾碎恍若未觉地打开旅行箱,把他这些天穿过的衬衫鞋袜都叠的整整齐齐地装了进去,他的神情很认真,把衣服叠得一丝不苟,就像他牢牢束在发扣里的黑色长发,挑不出一点下次来。 “我可以自己来。”青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帮忙。 “不,不需要你这样做,入画堂弟。”顾碎的嘴角微微凹陷,只是那笑意过分的温和,温和得让人觉得有点疏离。 江入画忽然想起他第一天来时顾碎的微笑,精密如同仪器计算出来的一般,和此刻竟然有些相似。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我的孩子。”顾碎叹了口气,停下动作转过身去看他,灰色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奈,“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现在你愿意让我帮你的,只有这个。” 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箱子里堆叠着的衣物,男人淡淡地笑了笑,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坠随手丢在了里面:“我想给你雕一个护身符,可惜的是似乎并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愿意接受它,那将是我的荣幸。” 江入画怔怔地看着他,男人却只是转过身继续给他整理衣物,他的视线只能触及对方扎在身后的发缕。 这是一束让人见之难忘的头发,幽黑的光泽与柔软的质感还在其次,更加令人称奇的是,它被收束得如此齐整,像是被冰水禁锢住的一般,没有一根头发不服帖地收拢在发扣里,整束头发乍一看就像一段浑然一体的黑色锦缎。 正如顾碎这个人,眼神和微笑总是温和有礼得如同计算,层层压抑之下似乎已经没有了来自自身的情感,除了在床上,只有那个时候他冷色调的眼睛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热度。 顾碎是个完美主义者,追求爱情的时候不能容忍一点瑕疵,离别在即的时候也不会有一点勉强。 那是一种真正的高傲,不是像江辰洁那样的倔强和趾高气扬,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完美的追求。 好想看到他抛掉一切燃烧起来的样子。 青年的脑海里突然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从忽然涌起的强烈欲望中拉回来,江入画合上箱子,故作淡定地挤出一个笑来:“不叫我早点回来?” “那不是要求,”顾碎温和有礼地扬起嘴角,“那是我的期望,入画堂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这篇文应该会在二十章出头的时候完结,所以革命即将胜利_(:зゝ∠)_看来寒假里可以完成任务了O(∩_∩)O②本质是甜污的,所以接下来糖是会有的,污也会有的。现在只是处理一些家常并没有感情纠纷_(:зゝ∠)_ 第17章 江入画走后,顾家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碎仍然过着规律得像机器设定好一般的生活,灰眼睛平静无波,声音温文尔雅。 张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那冷冷清清的大房子里仿佛只过了一瞬,只是这一瞬被无限地拉长了,似乎可以持续到永恒。 七个月后的一天,房子里的沉郁被打破了,顾碎床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男人灰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波动——一般的电话是不会接到他的房间里的。 他任由那复古精致如收藏品的电话机响了几秒,才用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拿起了话筒。 “喂,”对面清越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犹豫,但是很清晰响亮,“……顾碎吗?” 男人轻声应了声“是”。 对面的声音有些急促了起来,青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十分荣幸。” 听筒对面传来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浅淡的笑意,很快让江入画有些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但他仍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难以启齿:“我的妹妹要结婚了。” 男人没有回话。 “下个月举行婚礼……我想请你也送一份贺礼给她。”青年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顾碎轻着声音问道。 “一个月前……我妈妈病逝了。”江入画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一个人……有点困难,辰洁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送点东西给她,好歹让她心里有点寄托……我妹妹她这些天总是六神无主,我怕她也要出什么岔子。” “这是个糟糕的主意,入画堂弟。”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几分,听起来像是在耳边轻声细语一般,“不过我会答应你的要求——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江入画吸了吸鼻子,眼角有点发红,“只是好像又伤风了,你知道的,这个季节很容易伤风。” “要记得吃药。”顾碎没有拆穿他明显的谎言,他很想催促对方早些回来,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好,我会的。”江入画抽了张纸巾捂住鼻子,“就这样吧,再见……谢谢你,顾碎。” 说完他就像逃跑一般地挂掉了电话,然后抱着枕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捻干净眼泪,换上劣质的西装,粗粗抹了把脸,江入画直起腰板,装作风风光光地出门给自己的妹妹筹备婚礼。 顾碎仍然拿着听筒,他静静地听着忙音,直到最后一丝声响消散。 过了两天江入画就见到了急急赶来的张管家。 “顾先生让我送东西过来。”张管家看着江入画困惑的表情,苦笑了一声,“这东西比较易碎,顾先生让我亲自送过来。” 说着他把一个精美复古的盒子递给了江入画。 江入画一看到那个盒子就懵了——他见过这个盒子,先前里面装的是莉密尔雕刻的白玉玫瑰。 “我,我可以打开吗?”他动作僵硬地伸手接过了那只盒子。 “当然。”张管家笑了笑,心想:怕的就是你不打开。 江入画把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让他惊呆了——这正是那一朵白玉玫瑰。 他连忙轻手轻脚地把那朵玫瑰花拿出来,熟悉的温凉触感让他心里一乱:“为什么它没有碎?” “这才是莉密尔夫人临终前雕刻的玫瑰花。”张管家叹了口气,“莉密尔夫人去世后,那位姓顾的雕刻家悲痛欲绝,照着她生前的作品废寝忘食地刻了一朵相同的玉玫瑰后便去世了,顾先生从法国买回来的正是那一朵。” “这……我恐怕不能收下这份礼物。”江入画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把玫瑰花放回了那只盒子里,“它对顾碎而言意义非凡。” “收下吧,江先生。”张管家有些无奈,“顾先生说了,这朵玫瑰,莉密尔夫人本来是就刻给江文涛先生的,它理应属于你们江家人。至于您和江小姐,如果不愿意接受,卖了它也能补贴家用。” “可是顾碎?” “顾先生已经从他的过去中走出来了。”管家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您明白他的意思吗?” 江入画垂下眼睛,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淡淡的暖意。 他明白顾碎的意思,这朵白玉玫瑰是对方说不出口的挽留和催促,他在催他快点回家。 “我会回去的。”他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地看到管家眼里一闪而逝的满意,“只要——只要我把手头的那幅画画完,我就回去。” 婚礼举行的十分顺利,没有浪费江入画的一番心血。 他收拾完东西,和江辰洁道了别,就搬出了他们临时租的房子。 他说要把手头的画画完不是假的,为了补贴家用,他在一家叫“燃烧”的小酒吧打工,同时也开始在那家店后面的墙壁上画起了一幅画。 燃烧的老板叫周廷,留着一头半红半紫的长发,给江入画倒了一杯啤酒:“搬出来了?” 江入画点了点头,没说话,一口把酒闷声喝干了。 “怎么你妹妹结婚你还一副失恋的样子?”周廷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让他把喝过的酒吐出来。 江入画糊里糊涂地随口一说:“我喜欢她老公。” “哟!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啊。”周老板大笑了两声,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我知道你品味没那么差。” “你真懂我。”青年又是一口闷,他的酒量实在差得可以,在顾碎那里喝了半杯红酒就会往对方怀里钻,现在喝了两杯啤酒脸上就发热,“我喜欢漂亮的。” “要求不高啊哥们儿,下次给你介绍两个。” 江入画摇了摇头。 “哎说正经的,我也不来管你的私事儿。”周廷拿起酒杯喝了口,“你现在从家里搬出来了,住哪儿啊?” 江入画睁了睁眼睛:“你这儿包吃住吗老板?” 周廷拿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贪便宜贪到我身上来了,行啊,这墙上的画你画的好看我就让你在仓库里面住段时间,不过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现在开始晚上柜台就交给你了。” “成。”江入画咧开嘴笑了笑,舌头有点大,“我画的尤物,包你满意。” “色迷心窍了你。”周廷拍了他一巴掌,转身就走了,不再管他。 江入画跌跌撞撞地从吧台前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吧台后,挨着桌脚坐下来,翻出一罐啤酒想要打开,他的手抖得厉害,开了两次还没能拉开,罐子掉到了地上,滚出了两米远。 他弯下腰去拿,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他怔怔地瞧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开了机,然后胡乱地拨了一个号码。 响三下,接不通我就挂了。 不幸的是这次对方没有让他等,第一下响了一半就被接了起来。 “入画堂弟?”对面的男人先开口了。 熟悉的声音十分温和,像是一汪水,听得他鼻子一酸。 “你……你……”他瞪大了眼睛,有点口吃,又觉得词穷,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来。 “你喝酒了?”顾碎的声音隔着听筒有一点失真,但是多了一种异样的性感。 “我,我没喝酒,”青年拙劣地找着借口,“我就,就是,有点伤风。” “你在哪里?”男人的声音斯斯文文的,但是江入画就是能听出两份急切来。“我可以去接你。” “不用!我会——回来的。”青年提高了声音,却还是结结巴巴的,“你,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那里有些——什么景点?我画完画,就,就去玩一玩。” 听筒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估计是对方没反应过来,青年得意地咧开嘴不发出声音地大笑。 “或许你可以考虑青桦山,”几秒后,温文尔雅地声音再次响起来,里头带着熟悉的笑意,“我听说那里的山水都很不错,尤其是春天的时候,值得一去。” “我听过那座山!”青年傻笑了两声,“里面有很多——很多猴,猴子。” “那是黄门山的景点。”男人轻轻地笑了声,“青桦山倒是以塗族的表演出名,你知道塗族吗?他们定居青桦山已经有几百年,不愿融入现代社会,所以……”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江入画觉得自己的眼皮在不停地下垂。 东拉西扯不知所云的,其实不过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青桦山脚下有月牙湖,面积不大,但以水清出名,如果在秋天去,会有很漂亮的倒影。”对方像是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似的,轻轻地介绍着,语气像是哄孩子睡觉的母亲,“如果能和你一起欣赏,入画堂弟,那将是最美丽的风景。” “月牙湖与松江相连,松江往南水势很大,晚间可以观潮……” 江入画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地松开了,手机滚落到了地上,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梦境,梦境了对方的声音仿佛在头顶心上萦绕着,使他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这个梦我可以做两年。 迷迷糊糊间他想。 “……晚安,入画堂弟。 第18章 江入画在燃烧酒吧的墙壁上一画就是两年。 他向周廷辞行的时候周廷愤怒地捶了捶他的肩膀:“我叫你给我店里画幅画,你倒好,画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江入画无奈地笑了笑:“快给我把工资结了。” “你急什么,”周老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一头色彩斑斓的头发,“急着回老家结婚啊?” 江入画挑了挑眉以后腼腆地点了点头。 “新娘子怎么样?没见你和人家联系啊。”周廷的兴趣被提了起来,凑过去瞧他,“什么时候看上的?也不请我去喝杯喜酒。” “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人家害羞,不要见你的。”江入画睁着眼睛说了两句瞎话,拿了工钱转身就走,“再见啊,周哥。保管好我的画。” 这幅画他涂涂抹抹了一年才大致地画完,之后又改抹了一年,直到今天才在上面签下了字,不过签的不是江入画的大名,而是这幅画以及这家小酒吧的名字“Burning”。 与名字截然相反,画面成冷色调,暗蓝色的背景下有一个灰色调的人像,描摹的人物侧着脸,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被整整齐齐束成了一束,他静静地看着前方,手里拿着银质的烛台,火光照进冰冷的灰色眼睛里,使它们如同玻璃珠一般显得清澈透明。 它像是一只蝴蝶,一半破茧而出,一半仍处于枷锁之内,让人从相反的寒冷里看到了对燃烧的强烈渴望。 周廷对此的慨叹是:“你真是不负众望地画了一个尤物。” 江入画扭过头看着画,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周廷紧接着说:“可惜是个男人。” 青年不再理他。 江入画的心情并不像在周廷面前做出的那样镇定自若,离机场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这两年他没有再敢联系顾碎,两年前他酒醒以后想起自己干的蠢事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接着他就忙着画画转移注意力,再也没想过要给顾碎打电话。 现在画画完了,是他履行约定回去的时候了。 他很心慌。 和顾碎之间的那点嫌隙早已在两年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莫名的忐忑,他在论坛上发了个帖子求助,得到的结论却是三个字“恐婚症”。 江入画愤愤地关掉了手机,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些合理之处。 深吸了一口气,他下了飞机以后打了辆车,脱口而出的地名变成了:“青桦山。” 先好好玩一玩吧,玩完了再回去见顾碎。 这样一想,心里蓦地就轻松了几分。 司机转过头来瞅了他一眼说:“青桦山的塗族人最近有点暴躁,你小心点。” “塗族人?”江入画想起顾碎的话来,“他们不是表演节目的吗?” “算是。”司机也不太清楚,含含糊糊地说,“最近报道过他们和游客打起来的新闻,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小胳膊小腿的提醒你一声。” 江入画宽了心,点了点头:“谢谢。” 到了景区他二话没说就买了根登山杖决定上山,他身上几乎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当初顾碎理给自己的几件衣服和他扔在旅行箱里的玉坠子,不得不说,顾碎确实没有继承到他母亲的天赋,那玉坠子的雕工十分粗糙,江入画深信,如果不是那日分别在即,以顾碎这个完美主义的性格,自己可能有生之年都不会见到它。 想起来江入画就恨不得把这个坠子含在嘴里,他抓了抓有些烧红的耳根,挤在人流里,租小船渡过了月牙湖,鞠了一捧湖水洗脸,耳朵里全是两年前顾碎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 到了山脚下,江入画鼓起一口气开始往上攀爬,青桦山上树木很多,他又没有走常规的大路,很快就被绿林掩住了身影。 山上的景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或许是因为自己走得太急了,或许是因为身边没有应该同自己一齐来的人,江入画走得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喝了口水,静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旁草丛里传来奇怪的摩擦声。 以为是什么小动物,青年好奇地凑了过去,猛地头上一痛,好像被什么揪住了头发。 他立马回头,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从草丛的另一端钻出来,眼神戒备地看着自己。 江入画一懵,当即反映过来:“你是……塗族人?” 小姑娘的眼睛登时一亮,有些兴奋地点头。 江入画想起来时司机的提醒,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小姑娘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防备,有些哀求地看了江入画一眼,用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撩开遮身的破布,给他看自己胳膊上腿上的淤青。 凉容 楼主| 发表于 2016-2-5 16:37 | 只看该作者江入画的心立刻就软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说着蹲下身把对方背了起来。 小姑娘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给他指方向,东拐西拐钻了两个树洞翻过了一个大土坡到了一片平地,江入画有些惊喜地发现,整个青桦山最好的景色恐怕就是在这里。 塗族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披着色彩斑斓的鲜艳布匹,周围一圈是小小的竹屋,四下的木柱支起整间房子,有点像吊脚楼,却比一般的吊脚楼低小不少,别有一番韵味。 江入画欣赏了一会儿,便打算离开,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来时的路。 他连忙找到刚才的小女孩,说:“能跟我讲一下该怎么出去吗?我不记得路了。” 小女孩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发出一阵高声的呼喊,那语言有些别扭怪异,江入画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很快那些忙东忙西的塗族人都靠了过来,别有深意地看了江入画几眼,一个老太婆走上前来,用不太顺溜地普通话说:“是你把大红花找了回来?” 大红花? 江入画愣了愣,小女孩这名字起得有点敷衍啊。 他连忙点了点头说:“是的,婆婆,我现在想回去,可是不认得路了。” 老太婆乌鲁乌鲁地说了几句话,周围的人也同样用怪异的声音应和,听得江入画一阵头晕。 “我们想请你留下来,”过分抑扬顿挫的声音让他背后发毛,“你救了我们塗族的小孩,留下来住一晚弄个派对。” “派对”这两个字被老太婆说得百转千回,这样一个词从老太婆嘴里说出来让江入画觉得十分奇怪,却又问不出口,周围一大圈人看他想走,竟然都开始捶胸顿足对天大叫,他被吓了一跳,想了再想,只得答应留一晚。 塗族人都开心地跳起来怪叫,江入画手足无措地看向大红花,只见对方也正在瞧着自己,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那司机提醒的不错,这塗族人的确有些不对劲。 江入画将信将疑地被人拱到了饭桌旁,以老太婆为首的几个塗族人热心地给他递上一碗拌饭,那拌饭被各种果汁搅得色彩斑斓,闻一闻,酸甜味浓得呛鼻,对上七八双期待的眼睛,他不得不端起饭碗吃了两口,酸味差点让他咬到舌头。 “我饱了。”强行塞了小半碗以后江入画再也不肯碰那东西,他看了看周围,塗族人全都盯着他,也不吃喝,看得他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吃?”他觉得更加奇怪。 “这是尊贵的客人吃的。”老太婆应声道。 话音刚落江入画又被他们拱出了门,他一出门就对上了一张像拌饭一样七彩的脸,头上还粘着羽毛。 青年吓得后退了三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是我们的族长。”老太婆解释道。 “族……族长好。”江入画僵硬着脸说道。 族长没有理他,抬手指了指楼上。 老太婆马上反应过来:“族长说,你今天睡楼上。” 江入画巴不得早点熬过这个晚上,迫不及待地跟着老太婆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上了楼,推开一扇竹门。 “晚上早点睡。”老太婆临走前语气怪异地说了声,然后重重地带上了房门。 江入画终于缓了一口气软到在了床上,那床也是竹子做的,碦的背上疼,江入画只得将旅行箱里的换洗衣物全拿出来铺在床上垫着睡。 这个地方太奇怪了。 青年眨了眨眼睛,虽然全身上下都酸累的要命,他却没有几分睡意。 明天离开以后,还是不要到处去玩了,早点去找顾碎吧…… 他深深地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渐渐地放松下来,拉扯上了薄被,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冷,就下意识地抓住了背角往自己身上拉,却拉不动。 一只冰凉的手像蛇一般贴着他的大腿游走,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胯间的东西。 江入画猛地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彩斑斓的脸,他几乎要大叫出声,却被一团布料塞住了嘴。 “唔……”青年奋力地挣扎着,却很快被按回了床上,垫在床上的衣物被拿起来卷成一条绑住了他挣扎的手腕。 这个是塗族的族长!他要干什么? 江入画发出两声悲呼,但是完全没有得到来人的同情,下身一凉,他的裤子被扯了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塗族人的话请这样读“紧甜弯伤糟点睢” 第19章 “唔!”青年惊呼了一声,抬脚就去踢那个族长,但那族长的力气大得出奇,三下两下就拧住了他的脚踝,顺手把他的底裤也扯了下来。 修长冰冷的手指抵在他的臀间,不难猜出这家伙有什么用意。 青年忽然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这让那族长有些惊讶。 他抬起头来,却发现对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泪骨碌碌地流了一脸,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隐隐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族长停下了动作,低笑道:“你认出我来了?”说着他摘下了脸上有些骇人的五彩面具。 美丽得有些失真的脸暴露在了空气里,苍白的皮肤和灰色的眼睛与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 青年哽咽着发出几个单音节。 顾碎自然是听懂了,但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能松开你,这是惩罚。” 江入画眼泪止住了,脸色倒是一白。 “我听说你一幅画画了两年。”男人俯下身,含住了对方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研磨着,“我说过愿意等你,所以这两年不算什么。” 青年晃了晃自己被绑住的双手,发出了低声地抗议。 “但是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你画完还不回来,我就惩罚你。”顾碎轻声笑了笑,那声音比先前更加温和有礼,但硬是让江入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骨节分明的手指拉起对方衬衫的下摆,没有将它脱下,而是自上往下地卷起来,青年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让男人浅色的眼瞳里涌起一阵暗流。 他没有急着抚弄这具漂亮的身体,而是取下面具上的羽毛,用他们搔痒一般地挑弄青年因为捆缚而完全暴露出的腋下。 江入画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拼命地缩起身子想要躲,却始终被按在那只手掌之下,柔软的白羽从腋下滑到腰际,轻轻地摩挲着,让他昂高了脖子痛苦地轻哼。 有些坚硬的梗部轻轻地戳弄他的乳头,羽毛根部的细绒在他的胸前打着圈,他痛苦地喘着气,露出哀求的神色,对方才慢条斯理地将这令他痛不欲生的刑具从他身上移开。 “唔……”他低喊了一声。 顾碎摇了摇头:“不够的。” 说着冰冷的手按上了他的下体轻轻揉弄,细软的毛摩擦着他微微挺立的柱身。 江入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眼角一片绯红,鼻尖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嘴里塞满了布料,唇角耷拉着,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 他只能发出一连串的音节,顾碎隐隐听出,大概是“饶了我吧”这样一句。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抬起头,灰眼睛清澈如水,竹屋里没有灯,江入画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他微微闪烁的目光。 “那就饶了你这次。”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凹陷处积淀满了月光一般的柔和。 不断的折磨终于停了下来,江入画闭上眼睛想要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倒回去,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了起来。 “唔!”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捆住的双手被上拉,与床头挂衣物的铁钩捆在了一起,硬是把他半个人给吊了起来。 他用力地挣了挣,只见原本半跪在床上的顾碎站了起来,动作优雅地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坐在了床边。 “让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他凝视着江入画的脸,神情绅士而禁欲,与在会议室里商谈时一般无异,手上却毫不停顿地将江入画摆弄成跪坐的姿势。他掏怀表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只瓶子,苍白的指尖旋开了瓶盖,熟悉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江入画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闻到这精油味,耳后根就蒸红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他不由自主地将膝盖分得更开了一些,让男人的侵入变得更加方便,有些冷的手指抵入窄小的穴口,使他全身一阵哆嗦。 精油很快带来了灼烧一般的热感,青年白皙的皮肤渐渐地被蒸红,顾碎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越来越不安的动作,第二根手指缓慢却坚决地挺入他的身体,较常人稍长的手指精准地按住了那让人失控的一点。 江入画全身一软,抬高了头却发不出声音,只得低声地哼哼。 “两年不见,你的里面却让我倍感熟悉。”男人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真美好。” 在床上,顾碎从来不吝惜对对方的赞美,这让江入画脸上一阵烧红。 他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修长的手指就已经抽出了他的身体,转而握住他的脚踝。 两腿被分得更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再缓缓地下沉,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他的颈项将他下压,紧接着,一根炽热的硬物进入了充分扩张后的穴口。 “唔……”江入画发出一阵痛哼,却没有得到同情,他被迫下坐着,让那根东西抵达难以想象的深度。 这是以前在顾碎家里和他翻云覆雨时从来没有用过的姿势。 陌生的深度让江入画觉得有些恐慌,他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却被压的更紧,直到他整个人都坐在了顾碎的身上,两个人堪称完美地绝对契合。 顾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吻着青年的眉心,舌尖划过他的眼眶,让他的游移到了耳后,牙齿摩挲着通红的耳根。 江入画轻声哼哼着,他被顾碎微微地抬起来,身后骤然开始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抽插。 “唔……啊……”他难以抑制地呻吟着,粗热的分身进入到从未抵达的幽密之处,顶撞,甚至像是践踏一般地刺激着他的敏感点,火热的坚硬近乎是粗暴地撞击着肉壁,让他觉得自己肺中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压了出来,以致于快感使他张大了嘴无法呼吸,像一尾脱水的鱼。 顾碎微笑着,看他的神情仿佛是在完成一项庄严的仪式,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动作,一反平常的温文尔雅,粗暴火热得像是在以战争的方式给自己的领土打下烙印。 青年的身体哆嗦地越来越厉害,他情不自禁地张大了腿,腿间早已挺立的器官竟然在没有抚弄的情况下颤抖着射出了一股白浊。 顾碎的眼神暗了暗,他忽然伸手解开了捆住对方的布料。 青年乍获自由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就下意识地抱住了男人的脊背。顾碎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腰,两人紧密地拥抱在了一起,每一处都相互契合着,像是连分子都要相互胶着。 江入画低下头去看顾碎的眼睛,那双冷色调的瞳孔温暖而又甜蜜,让他移不开视线,恨不得马上用画笔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他蓦地想起了顾碎背过的诗:“我的嘴对着你的嘴,我的眼睛对着你的眼睛。” 江入画忽然很想吻他,却失落地发现自己的嘴里还塞满了布料。 顾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布料从他的嘴里拿出来,手指插入他细软的黑发,给了他一个温和缠绵的吻。 唇舌相抵,似乎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温暖的时候了。 唇分,顾碎揽住那有些精瘦的腰,缓慢地开始了新一波的律动,他勾住那双肩膀,将跪坐在身上的人倒了一个个儿,背对着自己,低下头去咬对方的脊椎。 江入画轻轻地喊了一声,又担心自己发出的声音给那些塗族人听见,只得咬紧了嘴唇,发出不轻不响的闷哼。 似乎十分不满意这样的反映,男人两手拖住了他的膝弯,将他的双腿折叠起来大大地分开,让那倍受疼爱的穴口完全地暴露在了空气里,然后大力地挺入抽插,他低下头亲吻对方白皙的脖颈,轻着声音说:“可惜现在没有一面镜子。” 青年的脖颈很快变得粉红,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男人的啃啮,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像是对这句话的抗议。 顾碎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这让他的笑意显得有些邪恶,他低下头,牙齿有意无意地在青年的脖颈上刺咬摩擦,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地斑痕。他的手趁机抓住了对方的性器揉弄,苍白的指尖按在顶端挑拨按压,修剪整齐的指尖轻轻搔刮着马眼,抹去溢出的液珠。 “别……别弄了。”青年恼火地喊了声,声音绵软无力,听起来反倒像是邀请。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整个人像一块海绵一样软趴趴地任人揉弄,“我……我想睡觉。” “今夜恐怕不行。”男人在他耳边遗憾地叹了声,语气十分的惋惜,“今晚你将有数不尽的工作要去完成。” 江入画觉得自己快哭了,实际上则是生理性的泪水早就流了一脸,他不满地动了动,身后的东西就进入得更深,抽插得更快,像是对他的惩罚。 “我不行了……”他低着声音哀求着,“我今天……啊……今天爬了山……” 其实爬山并没有这么累,他说着有点心虚。 眼神很快出卖了他自己。顾碎微微扬起嘴唇,从青年的身体里抽身出来,把他放回了床上,在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着后背位又一次挺入了那尚在收缩的后穴,扣着青年的膝弯快速地抽插起来,其间没有忘记用力地掌掴对方的臀:“你的谎言总是信手拈来,我的入画堂弟。” 江入画跪趴在床上承受着剧烈地冲击,他的眼前一阵发白,当那热液注入身体的时候,他短暂地感到一阵晕眩。 “不要睡,入画堂弟。”男人没有如他所愿地在他耳边说晚安,而是用一个深吻把他从混沌中拉了回来,“要做正事了,我的心肝。” 江入画脸烧红了,也不管别的,挺尸一般趴在床上,糊里糊涂地问:“什么正事?” 顾碎把他拉起来,细心地给他一件件地穿上衣服,只是刻意地不去处理自己刚才疼爱过的地方,任由那白浊流出来,弄脏了底裤和外裤。 江入画昏昏沉沉地也没有在意,只是上下眼皮子打架,几乎要睡过去了。 顾碎笑了笑:“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青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翘了起来,不过酸软的感觉很快又让他无力地躺了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伙塗族人的首领?” “我不是他们的首领。”顾碎摇了摇头,他坐在床边,用木梳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与平时的一丝不苟相对比显得说不出的性感。浅色调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青年,里头还藏有情欲的余温:“我不放心你,才来了青桦山。” “为什么不放心?我是成年人。”江入画挑了挑眉。 “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的不放心是正确的,入画堂弟。”男人梳完头发半倚着床说道,“这一伙人根本不是什么塗族人,是青桦县的村民假扮的。他们把落单的旅客骗到自己的部落,以各种方式博取信任留他们过夜,然后趁乱偷窃他们的钱财。” 江入画睁大了眼睛。 “就算旅客联系警方,调查一群语言不通的塗族人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这样的案子也就往往不了了之。”顾碎的指关节敲击着竹床,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如果今天晚上来的不是我,你不知道会怎么样,入画堂弟。” 江入画了然,这样就说得通了,有的旅客无法通过正当途径夺回钱财,就前去找塗族人寻事,所以那个出租车司机才会提醒自己最近塗族人不太安分。 “那真的族长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他忍不住问。 “警局。”顾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难道你以为在图书馆吗?” 江入画面色一窘,连忙转移话题:“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先说好了,我现在没有力气,不能打架,不能爬山。” “恐怕你得忍一忍。”男人低下头,靠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我们必须得在晚上离开。” “你知道这个刚才还……”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忍住?”灰色的眼睛里一片暗沉,“入画堂弟,我知道你为什么拖拉了两年,难道过了两年你还没有想通?” 江入画一怔。那双清澈的靠近透明的眼睛几乎一下子就把他看穿了。 排除了家庭的干扰,解开了自责的心结,也抛开了成见,唯一阻止他回去的就是他内心的那一点点不甘——那点不甘在顾碎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达到了极致。 那个男人优雅,自持,一丝不苟,他像金属一般冰冷,即便在床上似乎热度也达不到他的眼底,而自己在他面前的姿态只有拘谨,慌乱和失控的哭喊。 即便是分开的时候,淡然而没有犹豫的也是对方。 这让他感到了一种由衷的不平等,以致于他近乎疯狂地渴望对方抛下他的优雅姿态燃烧起来,他把这种感情凝在了笔端,用似乎能穿透墙壁的力道把那幅“burning”画了下来,用两年的时间把这种强烈的渴望通过画面释放,这样他才能平静坦然地回到顾碎身边。 这两年与其说是拖延,不如说是一场发泄。 他本已做好了妥协终身的打算,却不料对方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用低沉美妙的声音告诉他:“我在失控。” 随惊讶而来的是狂喜,江入画情不自禁地用那只握画笔的手抓住了顾碎的手指,将它们贴近自己的心脏。 顾碎温文尔雅地微笑着,过了很久他才笑着提醒说:“我们该出发了。” 江入画这才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男人优雅地起身,拉着对方的手,半扶着他把他拉了起来,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手上的水渍,然后携着他走到窗前。 “房间的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了,这些村民为了模仿塗族人的习惯,造的竹楼挨着山坡,从这里跳下去,不会很高。” 江入画点了点头,伸手扶着那窗台想要爬上去,却被顾碎拦住了。 “我先来。”男人苍白的手指按在他的手掌上,将他拉开了一些,轻松地一跃出了窗户,一脚踩在了一块凸起的山石之上,他冲江入画伸出手臂,道,“下来吧,我接住你。” 江入画有些失神,这个动作他很眼熟,顾碎曾经在他面前做过不止一次。 他知道这对顾碎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对自己也是如此。 忽然,天色微微地亮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竟然已经到了日出的时分。 江入画有些激动,他低下头,看到顾碎正在看着自己,他的头发有些乱,身上披着塗族人有些不伦不类的彩色长袍,苍白的皮肤上有一些蹭到的污渍,灰色的眼睛在明亮的太阳光的照射下,像是藏着火苗一般的热烈烫人。 青年的脸很红,不知是因为阳光的照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连眼眶都像是抹了脂膏一般微微泛着亮色,他有些笨拙地爬上了窗台,第三次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男人的怀里。 顾碎低下头亲吻他的嘴唇,他们眼睛相对,嘴唇相贴,迎来了最灼热的一个清晨。 顾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这次是英文,江入画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I'm burning for you.” 第20章 尾声 江入画终于再一次踏入了那一片美丽的玫瑰花圃,这次总算如他所愿,是在一个晴朗的白天,而他的爱人也伴随左右。 “很漂亮。”他由衷地赞叹。 顾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般清澈透明,过了很久,才轻声发表意见:“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入画堂弟,我想和你在玫瑰花中间做爱。” 江入画挑了挑眉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花有刺的。” “没有关系。”男人微微一笑,在阳光下显得美丽而优雅,似乎比白玫瑰更加神秘高贵,“不会扎到你的——我可以在下面。” 江入画猛地睁大了眼睛。 顾碎靠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在和你做爱的时候,我不希望任何除了我之外的东西进入你的身体——精油不算。” 明白了那个“在下面”是什么意思,青年的耳根猛地一红,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些,不想再听到那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情话。 夕阳西下,他们坐在曾经放在白玉玫瑰的桌边,江入画伸手打开了那只精美的盒子,玩味地笑了笑:“这些情书都是给我的吗?” “是的。”顾碎垂着眼睛注视着他,笑意温和地承认了,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那我可以看吗?”青年兴奋地挑起眉毛。 “当然可以。”男人轻轻地笑出了声,“不过有一件事——你先跪下。” 江入画一愣,他又打量了对方一眼,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故地重游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江入画心里嘀咕了两句,就很没骨气地在顾碎面前跪了下来。 灰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男人坐在背光的地方,眼眶显得很深,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美感,修长的手指伸进了口袋似乎拿出了什么,紧接着,一样东西被抛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慌忙捡起来,发现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苍白的手指伸到面前,耳边传来顾碎温文尔雅的声音:“向我求婚,入画堂弟。” 江入画惊呆了。 他抬起头,美丽优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嘴角凹陷着,浅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火焰一般的光辉:“向我求婚。” “我的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END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正文到此结束(万幸赶在年前写完了),全文6W多一点,不长,当做一篇小小的新年贺文。 ②不在家过年所以番外年后才有,(如果有的话)估计是一些甜污的东西③祝大家新年快乐_(:зゝ∠)_! ●▄m● ┠ ┨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版权归作者所有。 ~︺